墨非離“請罪”之後,便緩緩叙述自己的“罪行”。
“往日在下隐瞞身份欺瞞殿下,今日更是出現不當妨礙殿下捕捉惡人,諸事惡劣,罪不容誅,請殿下責罰。”
墨非離的聲音随着清涼夜風一道吹進莫晚庭耳中,此刻,他已然平靜下來。
回想方才場景,墨非離應是與他一同追着那人,而自己卻錯将他當成那人,鬧了個烏龍。
月黑風高,那人早已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莫晚庭無奈歎一聲,看向墨非離,問:“你為何來此處,你認識那人?”
“來尋仇。”墨非離一改聲音,凝眉擡眸,“在下同那人,有血海深仇。”
莫晚庭在他眼中看出濃濃恨意,正欲詢問那人身份,此時,下方傳來一聲叫喊。
“殿下!樂伶發狂!侍衛快守不住了!”
莫晚庭聞聲下樓,見一衆侍衛持槍舉盾堵在樂坊出口處,而發狂樂伶張牙舞爪,以兇猛之勢逼得侍衛連連後退。
“都退後。”
情急下,莫晚庭朝樂伶身上投去醒魂香,此是對付蟲怪宿主的招數,衆樂伶聞了那醒魂香,隻頓了頓,随即又狂躁起來。
氣氛再次緊張,此時,墨非離忽然走上前,揮袖飛出數枚暗針,霎那間,衆樂伶中針倒地。
莫晚庭驚異看向墨非離。
墨非離柔柔一笑:“殿下莫慌,在下不善刀槍,隻略懂些奇門暗器,如今隻是暫時封了她們的行動罷了。”
莫晚庭神色依舊似懂非懂,恍惚間,猛然想起師尊還在暗室裡,他匆匆交代一句将人好生看管,快步往暗室奔去。
隻是他才剛沖向那暗室之門,裡邊便突然飛出一道白影,兩頭猝不及防,險些撞在一處。
“師尊!”
莫晚庭驚喜喊了一聲,然而,看清了對方身上褴褛衣裳後,眉目又開始嚴肅起來。
“師尊,暗室内那些……”
“都死了。”
“……”
姜少棠凝着眉,瞥到莫晚庭身後紫衣人,眉頭動了動,唇邊忽然又滑出一句:“不是我殺的。”
除蟲滅怪之後,師尊向來隻說結果不提過程,而此時,他竟然在向自己解釋,莫晚庭先是怔了半刻,但很快便抿唇說道:“嗯,我知道不是師尊。”
他眉眼垂下,雙手緊緊握拳,又說:“抱歉師尊,我沒能擒住那人。”
“無妨,再抓便是。”
姜少棠難得柔聲一回,莫晚庭悲憤中也不免驚訝,而此時,身後也傳來一聲安慰。
“那人中了我的毒針,一日之内必毒發,應跑不了太遠。”
莫晚庭聽聞,回眸看了墨非離一眼,随即迅速往外走去,隻是才走幾步,便被姜少棠扣住手。
好死不死,扣的偏偏是莫晚庭放血的那隻手。
莫晚庭面露異色,姜少棠立即發覺,掀起袖口一看,瞬間拉下臉。
“今夜哪都不許去。”
此聲剛落,彼聲又起。
“姜兄說的是,殿下無需着急,我已派人追去,毒性發作,那人逃不過半旬。”
“……”莫晚庭無奈讓步,回身問墨非離,“四……墨公子,你與那人是何關系。”
為何長着相同的一張臉,卻有血海深仇。
墨非離沉默片刻,張唇正欲開口,突然,一侍衛疾步來報。
“殿下,林公子請殿下移步頂樓。”
莫晚庭飛速奔上頂樓,隻見林霜屈身俯在樓道間,一手行針,一手把脈,面色嚴肅地觀察老嬷嬷的變化。
見莫晚庭來到,林霜沉着臉又行了幾針,歎一聲。
“殿下,此人我隻能用銀針吊住半刻,有什麼話,便盡快問吧。”
莫晚庭點頭,可還未問話,身後之人便走上前,緩緩靠近老嬷嬷。
“蘭姨……”墨非離驚目看着老嬷嬷,顫聲道。
老嬷嬷聽到這個稱呼,禁閉的雙眼徐徐睜開,迷離間目色驚然一瞬,同樣顫聲應答:“非離,是你嗎,你的臉……”
墨非離聽見老嬷嬷喚他名字,也稍許激動,但看見對方胸前血淋一片,便慌忙着從懷中取出一瓶藥。
“蘭姨,你莫動,我給止血。”
怎知老嬷嬷微微擡起手,輕聲回絕:“不必了,你幫我……看看你綠沁妹妹……”
說着,她布滿皺紋的手遙遙指向前方,墨非離順着那指尖望去,隻一眼,便垂眸搖頭。
老嬷嬷見狀,一行淚流下,唇角卻勾起笑了兩聲。
“沒想到我都成這幅模樣了,你……還能認出我……”她放空雙眼,怎奈鮮血從口中急急湧出,随後便握緊墨非離的手,艱難吐字,“黑曜刀,在綠沁房中,你一定,殺了他。”
說罷,蒼手垂落,息止人去。
墨非離埋下頭,身體發顫,而一旁幾人沉默看着,亦沒聲響。
良久,墨非離再擡頭,沉沉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