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恰在此時身後的叢林也傳出幾聲腳步走動時發出的異響。
“等等。”門口忽現班主任!刻在基因裡的警覺霎時褪去了沈程泠面上的那半點绯色。
他動手,将搭在許星河身前的腕子向外輕輕推了推。
“人,星星!”
清旖總是這樣的,人未到,聲先至,随後二人側目往後。
就瞧見那樹旁的叢林灌木中鑽出二人。
“師兄。”陸霜華的眸色明亮,隻是在目光又落到沈程泠身上時尬住一瞬間,然後立馬恭恭敬敬鞠了一禮:“師叔。”
“嗯。”沈程泠點頭答應。
也不多說,難免是有些尴尬的,分明先前就在百裡城見過,再到後來鳳凰城,沈程泠這個為人長輩的也不事先挑明身份。
就瞧着他們這一群小輩,嘴裡講七講八的,多冒昧。
陸霜華起身,不過尴尬歸尴尬,她此時出現在這裡那自是有一番别的道理。
清旖跑跑跳跳,高舉雙手一扒拉,自然而然的就有個許星河搶活,彎腰把他抱起。
清旖坐在許星河的小臂處,兩隻小短手像是抱爹一樣抱着他,開口:“星星,這次是漂亮姐姐的師父讓我們來的。”
陸霜華點頭,對上沈程泠他們詢問的目光開始講述:“柳師叔在秘境外的那一番發言實在影響過大,如今這一整個迷境之中,幾乎隔幾個山頭就有不同門派的弟子搜尋。”
那搜尋的後果是什麼?總不至于是找到人後再請沈程泠這個事件中被指控的兇手回家吃飯吧?
所以,花翎在前周旋,後方又派出了陸霜華,而陸霜華面對他們的擔憂卻也是神秘一笑。
“師叔師兄不必憂心,出秘境的這一路關竅已經打通了!”
面對這種說法沈程泠他們是不太理解的,但跟陸霜華走了一路後,他們就理解了。
“前輩,前輩,這邊走!”
從黃祿到柳家兩兄弟,最後一棒,方令儀直接守在了秘境出口。
那真可謂燈下黑,各門各派各家出的小叛徒。
“哎呀。”秘境大門口,方令儀随手順了把身後馬尾,很是肆意道:“我們當然是相信前輩人品,在鳳凰城願意以身為餌的您怎麼可能是壞人?”
“隻是……世上之事,有時說了也不如不說,尤其那種,衆人已然認定的,世間萬物,實力為先,我們都不喜歡詭辯這個詞,就好像你清不清白不在于事實,而在于别人的認定,為世俗而活,總能活出人樣,但那偏偏最可悲,不是自己期望的模樣。”
“所以前輩。”她出了一條小道,遠遠的和離去的他們招呼:“我們等着看你拿出真相殺回來的那一天!”
“多謝。”沈程泠在心頭默默補上一句。
從那往後,南行水路,見了江南煙雨,沈程泠有一晚靠着畫坊門窗不甚染了風寒,他們因此停留三日。
西下風沙,一張口,風裡的沙子都叫人足夠受苦,此地艱險,有了上次在江南的經驗,許星河特意在臨近的祁城買足裝備,頭巾将沈程泠的整張臉都給圍了起來,但腳踩在黃沙之上,一步一陷的感覺還是叫人吃力,清旖的葉子都差點萎了,跳着根須喊燙腳,後來,還是他們共同,相互攙扶着才都走出那片沙海。
北地寒雪,終于,那日到了天山腳下,山海城。
“哇,這座城看着好不一樣啊。”
長在山裡的草沒見過建在雪山腳下的城。
清旖的手支在額前一頓仰望。
“山海城不比别處。”許星河從後面走過清旖的時候順道介紹:“這裡的地勢不平,城牆極高,因為氣候變化,所以終年積雪。”
“難怪星星之前讓我們穿絨。”清旖聞言煞有其事的點頭,不錯不錯。
所以他是怎麼知道的?
沈程泠想了一想,便突然憶起,然後對着剛過城防,登好衆人姓名的許星河道:“這是你家?”
許星河怔了一瞬,然後笑着上來牽住沈程泠的手:“你還記得啊。”
原本就是火靈根的原因,于是,許星河的手很熱,暖暖的,幾乎讓沈程泠夢回南方冬日裡,手拿玻璃杯坐在教室裡暖手的生活。
南方的冬天可真通啊,于是他大學的時候果斷擇校,學了生物,去了北方。
然後沈程泠就發現自己錯了,北方的冬天,教學樓到宿舍那段路名為渡劫。
風雪吹他兩三年,他看風雪……作為一個從小沒見過雪的南方人,沈程泠他微微的碎了。
可惜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帶你回我家——
失落的隐色自沈程泠眼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