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房間。
黃昏散盡,窗外的夜色悄然來臨。
“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半步飛升。”
屏風後頭的水已散盡了它原有的溫度,把骨頭架子拆了重組,沈程泠背靠在許星河身前,整個人都被徒弟環抱在軟榻之間。
他的手裡虛虛拿着一縷對方的墨發,頭腦微微後仰,“你說,你這化神期是不是大補?”
什麼靈藥都沒有這一場雙修厲害,居然一下就讓沈程泠這個經脈修複不到月餘的凡人直接築基。
并且,許星河隐隐摸到他小腹靈台處的位置。
快要結丹了。
“是機緣加持,厚積薄發。”
“别這樣說嘛。”
沈程泠笑了,笑意到眼底化為一片空寂。
對火靈的馴服實際上并不如他們所想的那樣輕松,但和先前在清泉谷的那次一樣,沈程泠發現現在天道不僅是有所顧忌,而且顧忌處還有一抹退縮。
隐隐約約在冥冥之中,他好像更加确定了集齊五靈,就能回家。
回家……可是,他忽然翻騰着回身,甩掉内心那一點莫名其妙。
“怎麼了?”許星河配合着他的動作,一手托扶他的背。
“許星河。”沈程泠伸手摸了摸許星河的側臉,很是認真:“我今日可真是見識到了,你們符修當真是靈巧。”
平日裡都在畫符,寫符和用符,雙手掐出的法決應該都翻出花了。
但實在不及有朝一日被人說,“在裡面的時候也特别厲害。”
許星河聞言面上悄悄爬上紅,随即拉住沈程泠觸碰到他面上那隻手。
慕輕蕪提他身世,話裡話外都是沈程泠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有他。
沈程泠正對着許星河的方向,一手撐在他的身前微微直起上半身。
雙腿跨坐在他腰間,天道當然會告訴穿越來的沈程泠他的徒弟是誰,告知的方法出現在夢中,于是一日十二個時辰監視他的白琦不能接受,沈程泠在夢中見過另一個人的模樣。
沈程泠看着許星河,不希望他發現自己頸後的印記。
在白琦心中,有另一種目的的沈程泠就不是墨笙了。
這是這個孩子背叛的證據!
這是她親手造就的,可以随意彎曲的。
是墨笙。
是師尊。
沈程泠是……
“我,還是别人眼中的那個我?”
“扣扣扣——”
完全獨立的兩個個體都各自藏好了表訴,許星河的動作因着沈程泠的舉動而變化。
托在他背上的手下移到腰。
誰料這時,房門卻突然被人從外敲響,也不知是這客棧木門原有的問題,還是就那樣陰錯陽差。
嘎吱——
木門晃動,突然而然的就從外向裡,十分不合時宜的,讓沈程泠的目光和花翎在門縫中撞上。
立時間,屋裡屋外,沈程泠直接僵住了手腳。
“霜華。”花翎堵在門口默默對身後的陸霜華交代:“你帶孩子去隔壁。”
“嗯?師尊?”
陸霜華一臉迷茫,不知狀況。
再看花翎卻是沒表情,周身上下不知為何,總彌漫着淡淡寒意,“去。”
“是。”
陸霜華莫名打了個哆嗦,然後帶着清旖迅速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花翎在餘光中注意到他們的遠離,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徒弟和師尊之間的相處模式。
而不是……裡屋!
“師伯。”
從百裡城就一路瞞着,許星河想了千萬種場景,卻不料最後被花翎撞見的,令他最意想不到,猝不及防的這種。
當時,他的頭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就伸手一頓運作,将沈程泠推到身後。
好在花翎關門,給他們一息緩沖的時間。
其實該完的事情早就沒有了,可再度重逢,沈程泠理好外衣,這下真的……什麼多餘的情感都沒有。
不慌張,不羞憤,不哭,不笑,也不鬧。
看似心理素質頂到頭,也不過是平平無奇被唯一的師姐捉奸在床罷了。
于是一息過後的當下,等花翎再度推門而入,此刻便正端坐在原木桌旁,手拿杯盞,垂眸飲茶。
“呼~”對着杯沿長長吹出一口氣,花翎也不擡頭,也不表态,隻是淡淡問出一句:“從鳳凰城回來,你見到她了?”
“是。”沈程泠默了一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也隻回答。
讓許星河将鳳凰城的事情簡潔明了的與花翎重複一遍。
也是個可憐人,于是花翎皺起了眉頭,終于放下手中杯盞:“消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