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魚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最不怕的便是讓他學東西,他最怕的是他學無可學。
話是如此。
葉魚抱着玉簡躺在樹下,好半晌反個身,死活沒能看懂劍招的銜接變化。
要一個純正的,有自己修煉體系的法修轉當劍修,還是有些為難法修了。
要一個已經用自己習慣的方式掌控力量的人,抛掉手頭的力量從頭去學另一種掌控方法,遠比一個完全不懂的凡人去學劍難得多。
葉魚在石頭上烙了半晌大餅,他承認自己在這方面沒有他想的聰明。
承認之後就好辦了,既然他在這方面不聰明,不擅長,那自然有其他人在這方面聰明擅長。
……葉魚說的不是莫羨淵這個甩手“師父”。
戮劍殿有守殿弟子二十七人,分三波,每一隊九人,十天一輪。
根據葉魚目前知道的,每一隊的首領弟子都有元嬰修為,這放在外面稍小的宗門已經是能做長老的。
且各個是劍修。
用他們的話來說,戮劍殿是劍修向往之地,這裡許多地方都有莫羨淵留下的修煉痕迹,許多劍痕足夠他們參悟多年。
葉魚如今還是個劍修小廢物,領悟不到他們嘴裡的“參悟”。
但沒關系,他們能領悟,而葉魚知道他們能領悟。
嘿,莫羨淵甩下玉簡就走,又沒說他不能尋人教他?
葉魚很快便尋到一位目标,他不貪心,并未一上手就去尋首領弟子,而是需到與他見過幾面的一名金丹弟子。
這名金丹弟子已到金丹巅峰,氣息浮動,瞧着随時可能突破。
葉魚尋到他時,他立在後山一塊巨石前,巨石被一分為二,斷口光滑如鏡,隐有殘留的劍氣似鋒銳的針芒,紮得人不敢靠近。
“洪青,你對着這塊石頭參悟多久了?”
洪青見到葉魚,拱手苦笑:“師叔。弟子天賦尋常,真君築基時一劍,至今也無法參悟。”
葉魚:“……”我不是來聽你為莫羨淵吹的。
葉魚掏出一沓紙遞給洪青:“你覺得這套劍招如何?”
洪青對葉魚很是客氣,接過後細細查看。
洪青看了又看,心想這套劍招雖然精妙,但是師叔,這是戮劍殿守殿弟子人人都會的基礎劍招。
這話并不好說,說出來顯得葉魚難堪。
如今他可是實實在在的真君弟子,唯一的弟子。
葉魚何等人精,他看洪青神色轉變,兩頰擠出淺淺的酒窩:“你會麼?若你會,可否教一教我?”
洪青:“……好。”
洪青想問為何不讓真君教,又想,這樣基礎的劍招,真君反倒難教一名初學的凡人。
小師叔願意尋他來教,何必推辭?
葉魚心中大喜!
洪青不愧能入戮劍殿做守殿弟子。
葉魚從玉簡中瞧見的劍招,複刻在紙上,他隻瞧了一遍,便拔劍起勢,腳步配合劍招騰挪,動作飽含力量,時快時慢,紙張上斷開的動作連成整套劍招,葉魚瞧的目不轉睛。
他手中随着洪青的動作,小幅度來回比劃,竟漸漸也變得流暢許多。
自這日起,葉魚便死皮賴臉盯上洪青了。
日日天未亮,葉魚便自床上爬起來,嘴裡扔上顆辟谷丹。
莫羨淵禁止他動用靈力,他的芥子囊也被莫羨淵收走,隻留了一瓶辟谷丹給他,連劍也沒有。
他便爬上樹,折了莫羨淵主殿前那棵大柏樹的枝,用樹枝舞得風聲呼嘯。
辰時之後,葉魚複習完昨日的劍招,便厚着臉皮去尋洪青,讓他瞧自己練的可有錯處。
他毫不覺得丢臉,洪青起初很是擔憂傷了葉魚的面子,許多日下來,心中明白葉魚真心隻為學劍,反倒開始敬佩葉魚,認真糾正他的錯漏之處。
洪青從未當過師父,葉魚雖是殿主的弟子,但尋他學劍,洪青便莫名有了責任心,隊伍交替之時也留在戮劍殿,并未下山。
如此兩月下去,葉魚終于入了劍道的門,能夠看懂玉簡裡餘下劍招的内容。
這對葉魚來說是天大的喜事!
這意味着莫羨淵需得按照承諾,為他洗經伐髓!
葉魚受夠做無能的凡人!天曉得,凡人連練劍都會受體力轄制!若非如此,葉魚根本不需要睡覺!他能一日十二個時辰練十三個時辰的劍!絕不在話下!
葉魚去尋洪青時,洪青很是為他高興:“既已入門,日後有劍譜在便能學劍,無需有人手把手教你,師叔悟性很好呢。”
葉魚也覺得自己悟性很好,呵,世人誇天才的時候從來隻看體質根骨,需知悟性才是世上最要緊的天賦!葉魚就覺得自己是天才!其他不夠的部分,勤加練習必然能夠追上!
葉魚流露出些許憤然又自傲的神情,黝黑的眸子裡閃着光。他瞧着便是副神采奕奕的模樣,誰都休想叫他退敗。
洪青忍不住有些好笑:“小師叔這段時日也未見到真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