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山去主峰,如往常尋找葉魚,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見到葉魚的身影。
他頗為疑惑,葉魚往常這個時候都在他房間内看卷軸,或是畫他看不懂的符箓。
這次不知為何,葉魚竟然不在?
外門弟子對孟山這個内門弟子很是客氣,見他站在葉魚門口,提醒道:“孟師兄是來尋葉魚?”
孟山撓撓頭:“是啊,他去了藏書閣不成?”
那外門弟子笑:“葉魚與孟師兄關系那樣親近,外出竟然都不曾與孟師兄說一聲麼?”
孟山大吃一驚:“什麼?他外出?去了何處?他一個人麼?是去做宗門任務,藥山?還是出了山門?”
孟山盯着那人,心裡着急,雖然葉魚很有本事,可他還未引氣入體,一個凡人怎麼能出山門?光是爬通天梯都能累死他。
那人不知為何,一臉菜色,想要說點什麼。
孟山催促:“你也不知道?”知道的話倒是快說啊。
挑撥不成,他在心中罵體修果然都是□□發達腦子空空的蠢貨,嘴上客氣道:“知道,他跟随幾名師兄前往古音城,古音城近來出了點事,托人送信到宗内來,請咱們派人過去瞧瞧。至于具體是何事,便不知曉了。”
他說完,沒忍住又道:“不知道葉魚給了藏書閣管事什麼好處,竟然讓管事出面,擔保他接下任務……這任務可是築基巅峰,半步金丹的師兄們才能接下……莫說禦劍,他連法力都沒有,除了拖後腿不知能幹什麼。”
孟山:“?”
孟山說:“他是弟子選煉頭名,他能拖什麼後腿?”
孟山知道天元宗弟子裡許多人都不待見葉魚,到他跟前陰陽的倒是少有,以至于他方才都未能聽出來。
他對着那弟子,捏了捏拳頭:“下次别讓我聽見這話。”
那弟子臉色更菜,盯着孟山那有他半個腦袋大的拳頭。
孟山又壯碩了許多,身為葉魚心心念念的内門弟子,他師父非常舍得給他砸資源。
他往那裡一站,讓人有見到熊類的恐懼感,五指張開,恐怕能輕易捏住一個人的腦袋。
那隻是個剛剛摸到築基門檻的普通弟子,在壯碩如熊的築基體修跟前,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點頭小聲說着不敢,灰溜溜跑掉。
孟山瞧着他跑走的背影,在看看自己的拳頭,眼睛發亮。
修煉也不是沒有好處嘛。
雖然疼,但他說的話也能有用了,這感覺真不錯。
葉魚不在……那過段時間再下山,回去修煉算了。
*
浮台州雲間,一葉小舟在雲海之上飛行。
小舟加上葉魚,共有五人,最前方一位是名金丹中期的内門弟子,三十來歲。
他天賦中上,踏入金丹期後才被一名外門長老收入門下,是此次任務的領隊。
另外三人,分别是兩名築基巅峰,一名半步金丹,加上葉魚這個凡人。
領隊弟子名叫關星河,他手中維持着訣印,控制飛舟,口中道:“任務中并未詳說,便在此由我告訴你們詳情。古音城此番派人來請我們過去,是因着古音城内近來出現不少鬼修。古音城與我宗交好,鬼修在他城中抓捕高階修士,他不少門客都因此失蹤,想請我宗出手。此番你們過去千萬小心,不可單獨行動,每個人身上帶着的弟子牌更是不可取下,關鍵時刻能夠保你們一命。”
他身後那名半步金丹弟子,名叫樊玉樹,聞言眉頭緊鎖:“師兄,宗門先前為何不告知有鬼修一事?若是連古音城城主都解決不了此事,不該由長老出面?我們去有何用?”
另外兩人臉色也跟着微變。
古音城主能夠成為一方地域的主人,少說也是元嬰修為,他們去與送死有何差别?
關星河:“我們并不摻和這事。我們此行,要做的是将古音城主的兒子的兒子帶出來。他的兒子會進宗門拜見長老,證明此事後,宗門才會派長老出手。”
口說無憑,若是誰來請便派長老過去,天元宗作為天下第一宗,恐怕會忙碌而死。
其他人這才松氣。
葉魚抱着胳膊坐在最後方。
與一年前相比,葉魚幾乎判若兩人。
他瞧着高了許多,不再如先前那般像個小孩,有了少年模樣。臉色也不再枯黃如同萎敗将死的植物,膚色白了些,多了血氣。
誰能知道,這在一年前還是個大街上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他聽着他們之間的話,心中帶着點對未嘗過修真界險惡的嗤笑。
那關星河不說,其他幾人恐怕也想不到。古音城主的兒子可不是那樣好帶出來的。
他身上一定有着什麼,鬼修會對他下手,城主想要借着讓他兒子護送證據的理由,将他兒子送進天元宗。
天元宗的名氣足夠大,那群鬼修再肆無忌憚,也不敢冒犯到天元宗頭上。
……大宗弟子好便好在此處。
他們即便打不過鬼修,皆時撞上鬼修,也頂多是受點重傷,絕不會殒命。身上的弟子牌裡銘刻着陣法,葉魚能感受是大能之作,弟子牌若是破碎,恐怕重傷元嬰都不在話下。
他指尖摸索着挂在腰間不起眼的弟子牌,心中忍不住又開始琢磨,這裡頭的陣法是什麼。
真想拆開瞧瞧,能偷學到手,那簡直再好不過了。
可惜了,不能拆。
葉魚懷着一種有寶貝在手卻不能用的淡淡悲傷,瞧着前方的人換了位置。
關星河與樊玉樹交換了對飛舟的控制。
古音城在浮台州邊緣,雖與天元宗同在一州,離的卻遠。他們修為不高,輪換操控飛舟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趕過去。
關星河與樊玉樹交換時,葉魚前方那名築基巅峰的弟子,扭過頭瞧了他一眼。
與葉魚黝黑的眸子對上,什麼話都未說,便轉了回去。
不說話,意思卻明顯:這有個連飛舟都幫不上忙的廢物。
葉魚微微一笑。
關星河瞧見了這一幕。
他心中對葉魚并無特别的意見,能請動管事為他做擔保,自然是他的本事。隻是也好奇,葉魚到底為何非要摻和進這次的人物。其他人尚且有自保的能力,葉魚作為一名凡人,皆時連逃跑都不能。
去古音城,依照他們現在的速度,需要半月左右。
他們隻有四人能夠操控飛舟,關星河修為最高,法力也最深厚,他能操控更長的時間,速度也更快。
其次便是樊玉樹。
另外兩名築基巅峰則要差上許多,恐怕操控半日都勉強。
葉魚吃到第三顆辟谷丹時,第二名築基巅峰便支持不住,便是那名扭頭看了葉魚一眼的人。
關星河已經騰挪着坐到了葉魚身側。
他見人法力到了盡頭,起身欲接下飛舟的操空權時,身側的葉魚動了。
葉魚走到控舟的位置,輕輕踢了那人屁股一腳:“我來。”
“你來?開什麼玩笑……”
葉魚不耐煩跟他廢話:“快點起來。”
那人十分不爽葉魚,咬牙起身,他倒是要看看,葉魚這個凡人怎麼操控法器!
若是稍後裝樣不成,他必然要狠狠嘲諷!
法力抽出的一瞬間,飛舟仍維持着短暫的慣性前行。
葉魚盤腿坐下,胸口的陣法運轉,瘋狂吸納靈力,流入他的體内後,運轉一圈丁點不剩的灌注進飛舟。
飛舟立刻維持住在雲海上前行的速度,即将消散的透明護罩也變得穩固,一絲高空寒風都未刮進舟内。
“你怎麼……你哪裡來的法力?”還站在葉魚身旁,等着看笑話的耿左道。
他吃驚的瞪着眼,無論如何在葉魚身上也察覺不到修為。
但他能夠感受到靈力的湧動,的确朝着葉魚流去。
他在一邊修煉一邊控制飛舟?
可他為何身上毫無修為波動?
太奇怪了。
不僅耿左,後方三人全都吃驚的望着葉魚的背影,連關星河也分外詫異。
葉魚在隊伍中很少說話,最初被那管事送來時,他對關星河禮貌拜會後,一直到現在也不搭理其他人。
此刻也是如此。
面對耿左的疑問,葉魚眼皮不擡,自芥子囊中取出幾張暗黃朱紅的符箓,貼上飛舟。
符箓無風自動,擺尾震顫,站着的耿左感受到強烈的推拉感,一時不備險些摔倒!
飛舟的速度陡升!
竟然與先前關星河操控時的速度維持相同!
若是一直按照這個速度,他們十天内便能抵達古音城!
“你!”耿左欲罵,被樊玉樹按住,“好了,都是天元宗弟子,莫要惹事。之後還要同行月餘。”
耿左恨恨,咬牙坐下。
樊玉樹與耿左是熟人,葉魚若真是個凡人便罷了,眼下他展露出自己的手段來,耿左還是不要與他沖突為好。
耿左坐下,心中不信葉魚能比自己強。
他盯着葉魚的後腦勺,掏出靈石,盤腿迅速吸收靈力恢複自己的法力。
待他尋個機會,一定要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凡人。
葉魚對後腦勺的視線再熟悉不過,上輩子用這樣眼神看他的人多如牛毛,無能之人的憤怒。
待他去古音城,換取中品法修,無需幾年便能修為碾壓此人。
想到古音城,葉魚的心緒動蕩,滿含激動。
古音城,有着浮台州有名的黑市。
上輩子他在青雲州,曾聽說過古音城黑市有上品功法流出,彼時若不是與杜青汝忙着杜家的事,勢必要前往古音城一趟,想法子奪這上品功法。
便是杜家這等世家大族,上品功法也不可多得,多一卷便是多一張底牌。
一聽聞有古音城這個耳熟地方的任務,葉魚幾乎不做他想,立刻要前往此地。
借口天元宗的任務前往,是最明智之事。為此,他送了兩張四級符箓給管事,作為人情。
那管事對葉魚的确欣賞,又收了這樣的禮,欣慰于葉魚果然在符箓一道上有天賦,爽快答應幫他接下這任務的事。
四級符箓,那管事也不過金丹中期的修為,于他而言是十分不錯的寶貝。
葉魚既然有這種品階的符箓,一同前往古音城也非是什麼不可為之事。
……
葉魚足足操控飛舟兩日。
他尚有餘力,但他馬上要入古音城的黑市,損耗自己的身體可不明智。
于是在兩日後,葉魚與關星河交換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