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魚遠遠超出關星河的預料。
有他在,飛舟速度大大增加,從天元宗離開第八日,他們迎着晨曦,落在了古音城門前。
古音城占地面積巨大,城牆修建得高大恢宏。他們隔着遠遠的距離,自空中落下時,能瞧見城内繁華的街市,還有上空若隐若現的結界。
城門前大排長龍,不少人等着入城。
到了這裡也是,凡人一條隊伍,修士們自有另一條隊伍。
凡人大排長龍,進去的極快,修士隊伍則稍慢,城内不會放進有太強威脅的修士。
天元宗的飛舟落下,被關星河收入芥子囊,許多人注意這處動靜。
早便得了吩咐的城門口的守衛立刻上前:“可是天元宗仙師!”
關星河拱手:“不敢當,宗門派我等前來拜見城主。”
“天元宗”三個字,如同什麼奇寶,四周的凡人與修士立刻望着他們,目光内爆發出強烈的豔羨與仰望。
葉魚感受到這些目光。
真稀奇,從前他在杜家做門客時,便是後來到了元嬰修為,也未曾有如此多的人豔羨他,反而是瞧不上他的修士格外多,覺得他是個低賤的乞丐,與他同為元嬰是件極受侮辱的事。
眼下這群人,便是修為最高的關星河,也不足他上輩子半數修為。他上輩子連化神初期的法修都曾殺過,在他全盛時期,區區金丹,不過一張符箓的事。
這是名聲的差别。
他上輩子是元嬰又如何?
在天元宗此等龐然大物跟前,他也是個“區區元嬰”,太弱,完全不足一提。
他太弱了。
若是他能強到與整個天元宗比肩,需要到什麼修為呢?
到天元宗掌門的修為?
……不,恐怕還不夠。
天元宗有多少飛升上界的前輩老祖?
區區大乘,又怎麼比得過飛升的真仙人?
他也得飛升。
唯有破界飛升,才能連天元宗也無需懼怕。
葉魚腦子裡被“變強”這個念頭占滿。
踏進古音城時,無暇關注其他。
他的目光掃視着城内的景象,揣度自己在何時去黑市較好。
……還得先暗中打探清楚,黑市在何處。
正好借着這段時間,讓天元宗弟子到古音城的消息傳開。
他費盡力氣拜入天元宗,未能如願進入内門便罷,沒有師父能為他提供資源功法也罷,如今他自己來尋功法,天元宗弟子的名頭也總該派上點用場。
葉魚做了周全的準備。
最好的期望,自然是大家客客氣氣完成交易,以功法換功法。
最差的麼,修真界最不缺的便是殺人越貨之事。
無論是做越貨的,還是被越的,葉魚都有所準備。
除非他倒黴透頂,古音城内有化神期正巧讓他撞上,還對他出手,否則他有自信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至于倒黴透頂?
那便看,堂堂天元宗宗主親手做弟子牌,到底是什麼水平。
葉魚摸着腰間的木牌。
掌門在陣法上造詣極高,法修都是如此,總會輔修陣道或是符道作為自己備用的手段。掌門不像葉魚陣符同修,專精陣法一門。這木牌便是他批量刻畫,也不是普通陣法可比拟。
他們一行,先拜訪城主。
城主當即盛情接待他們,為他們安置了兩處大院子,内裡的廂房布置十分豪華。
葉魚随便挑了一間房,進去後便布置陣法結界。
耿左幾人不願與葉魚一個院子,去了隔壁院子廂房。
關星河無奈,随着葉魚一道。
他瞧着葉魚關門,片刻後,葉魚在房内的存在便無法察覺。
關星河在心中暗道,此次最無需擔憂的,恐怕是這個風評不好的師弟。
*
與城主交涉之事,是關星河負責,其他人隻是結伴随行。
在他們離開古音城前,均可自由活動。
樊玉樹幾人出門,在城中遊逛,見識不同的風土人情,買當地特産。
葉魚亦裝作玩樂,四處閑逛。
隻他一人。
到古音城第二日,葉魚探聽清黑市所在。
葉魚大喜!
他并未急着立刻行動,而是回到城主府安穩待了一日。
期間關星河與他見過一面:“已與城主商量完事宜,咱們預備明日天亮後便出發,盡早動身,以防不測。”
葉魚颔首。
正合我意!
今晚拿到功法,明日一早便跑路,以防有變!
他回到房間,為自己換上一身黑色的袍子,模糊身形,掩蓋樣貌。這在黑市是最為常見的裝束,誰都不想讓黑市裡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家夥知道自己拿到過什麼寶貝。
袍子内貼上隐匿氣息的符箓,葉魚摸出閑逛時買的脂粉玩意,在自己臉上塗抹,将他修長漆黑的眉描得粗短,眉心幾乎連成一條。臉下塗了陰影,顴骨也随之顯得突出,抹上脂粉。
稚嫩清秀的少年面孔頓時變得蒼老陰險,眼下吊着青黑,膚色泛着不正常的血氣。
塗抹完,葉魚望着水鏡裡自己變樣的面孔,很是滿意,随後掐訣,施法改換自己的面貌,他的模樣頓時大變,竟然成了一名秀麗的小姑娘,連發色都變成灼目的紅。這樣特殊顯眼的特征,往往是一些血脈特殊的家族才會擁有。
但這還不夠,他拉開衣襟,在胸口貼了張專門用來改換身形樣貌的四級符箓。
黃紙上的紅色符文扭曲,發出微光,葉魚的身形随之拉高,變得壯實,足足比先前身形高了兩個頭,肌肉虬結,隐隐有點孟山的體格。
做完這些,葉魚才布置陣法。
待他落好陣眼,灌注法力催動,身形立刻消失在房内。
與此同時,幾十裡外,漆黑的樹林中走出一名高大的黑袍人。
他的臉掩蓋陰影之下,朝着遠處一道狹窄的巷子走去。
路過的人瞧見他,目光隻敢掃一眼,便警惕地避開。
葉魚在袍子内瞧得清清楚楚。
世上還是以貌取人的多。
黑市在巷口内一顆枯樹下。
穿過結界便是。
一進入其中,熱鬧的聲潮撲來,望着與城中普通凡人修士們的集市并無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空氣中浮動的淡淡血氣。
這裡的東西,許多都來路不明,也就隻能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出出去。
壞處,是從這裡流出的東西,被不該發現的人發現,容易讓人追殺。
好處麼,自然是便宜,且要什麼都好找。大家很少用拍賣場那套靈石交易法則,多是以物易物。
葉魚深入長街其中,目光掃視周測攤位。
有人将東西擺上桌面,盡情吆喝,如凡人小商般叫賣。
有人盤腿就地而坐,面前插一塊牌,上頭寫自己賣什麼東西,要什麼東西,不作聲,用冷酷的視線掃視經過的每個人。
這氛圍使葉魚感到久違的熟悉。
他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同款木牌,尋了棵樹靠着坐下,盤腿等人上門。
雖無人寫換中品功法,但有人瞧見,自會上前來。
不寫,無非是怕被搶。
葉魚的到來吸引了不少視線。
在瞧見他牌子上寫了什麼時,聚來的視線更多。
中品功法惹眼。
還有更惹眼的。
此人,竟然願意出售四級與五級符箓,隻需靈石,不需以物易物。
中品功法自然也有人心動,但葉魚寫了要求,要中品法修的功法來換中品體修功法。
誰拿得出中品功法?若拿的出,自然是自己用,又怎麼會需要體修功法呢?
還是那符箓叫人心動。
四級符箓,一萬中品靈石,五級符箓,一萬上品靈石。
分别是什麼符箓,葉魚很是貼心的寫了,至于有沒有人識貨,那便不是他需要考慮的。
黑市甚少有肯用靈石出手的東西,願意要靈石的,去拍賣場就是,有人競價能賣出更高的價格。
葉魚的攤子前片刻功夫,便圍上人,七嘴八舌的議論。
每人都試圖與葉魚砍價。
葉魚面無表情,符箓改換的面容十分兇悍,面無表情時仿若随時會暴起殺人。
他張嘴,嗓音雄渾:“不議價,買不起就滾。”
圍着的人噓聲,被罵滾倒也不惱火。這副長相的人,火氣重些很正常。
不能砍價,便交頭接耳的詢問身邊人這兩類符箓是什麼作用,有見識的人解釋,聽得周圍人眸子大亮。
很快,葉魚便賣出第一張四級符箓。
他自芥子囊中摸出符箓,一手收下個低階芥子囊,掃過裡頭靈石的數目。
一萬中品靈石,不多不少。
葉魚,終于從一窮二白,擁有了他這輩子第一份數額較大的資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