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韻被他抱在懷裡,卻沒感覺到任何甜蜜,反而心涼如水。她輕輕阖上眼睛,将眸子中的潋滟情思掩藏起來。
“沈瀾汀,有個問題你從未回答過我,你為什麼娶我?”此刻的梁韻很安靜,靠在他的身上,柔若無骨,“隻是因為我乖巧懂事,不會給你惹麻煩嗎?”
男人似乎笑了聲,梁韻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隻能從他的聲音中聽他的情緒。
“對于我來說,這個好品質很難能可貴。”
還是沒有正面回答,但梁韻知道,他沒有否認便是承認了。乖巧嗎,其實對一個女人來講,因為乖巧而被誇獎,蠻悲哀的。
“如果我不是真的這麼乖呢?”梁韻追問。
“不乖?”沈瀾汀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停了片刻,他才道:“不乖也沒什麼,總有學會的一日。”
她在沈瀾汀身邊,做一個沒有情緒的精緻娃娃這麼多年,早就已經到了極限,他們的婚姻錯了嗎?她的選擇錯了嗎?她為了這份求之不易的陪伴,掩藏了那麼多無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到底值不值得呢?
值不值得又有什麼意義,時至今日,留給她可走的路其實不多了。
無非是繼續這樣下去,在他身邊不追不問不求不鬧。或者,不破不立,做回真正的梁韻。而曾經妄圖用時間該改變他的可能性,已經徹底失敗了。
可說來簡單,她都快忘記了,真正的梁韻是什麼樣子呢。
沈瀾汀的手繞到她身後,解開領帶,撤掉了對她的束縛。
梁韻擡眼看他,男人眼中一片清冷,絲毫沒有因為剛剛的親密而動心動情,他是寡情薄意的人,從不會為了誰而改變,她早該牢記在心的。
沈瀾汀拿了領帶纏在手上,蓋住了那處傷口,身體退後,離開這暧昧的距離。然後率先拉開車門,擡步跨了進去。
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震得車身一顫,連同還坐在上面的梁韻,一起跟着動蕩。
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咬了他,他居然沒有對她如何,沈瀾汀這脾性,越來越似霧中遠山,讓人窺探不得,觸碰不到,甚至琢磨不透。
這日子過着,兩人互有猜忌和懷疑,是真沒意思。
回了瀾灣壹号,沈瀾汀又進了書房。
梁韻本來打算洗完澡直接睡覺的,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中全是他手上那道傷口,混着血痂的牙印太過明顯,讓身為肇事者的梁韻頗覺對他不住。
無奈翻起了身,梁韻又下了床,提了醫藥箱往書房去了。
書房門半掩着,室内昏黃燈光下,男人正仰靠着閉目養神,梁韻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沈瀾汀未動,看樣子好像睡熟了。
梁韻走到他身前,将藥箱放在腳邊,然後輕輕蹲下身子,看着他交疊在一起的手犯了難。
領帶還纏在上面呢,一碰大概會吵醒他。
梁韻試探着伸出手,纖細的手指勾着他的,慢慢移開些距離,然後捏着領帶的邊角,将那處傷口露出來。
有些慘不忍睹,她剛剛真是!比他還瘋......梁韻垂下頭,貼近那處傷,輕輕吹了下。
肯定很疼,但他居然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忍了下來。
梁韻怔愣愣的,半晌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在看什麼?”
安靜的環境裡突然響起聲音,将思緒外溢的梁韻吓了一跳,一個不防跌坐在地上,她仰起頭,有些委屈的望向罪魁禍首。
“你醒了?”梁韻問。
沈瀾汀看着她,半字未語,可那表情分明在說着“不是”。
不對,他壓根就沒睡着。他這般自律的人,怎麼會允許自己的時間浪費在打盹上,既休息不好又影響工作的事情他不會做。
梁韻暗道自己這呆呆的樣子還不知被他看了多久,一時間有些氣惱,“哼”了聲要從地上起身。
還沒等身體撐上力氣,便有一隻手箍住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來,直接帶到了腿上。
梁韻坐進沈瀾汀懷裡,又掙紮着要起身下去,被沈瀾汀牢牢按住,“安分點兒。”
“我要替你處理一下傷口,你這樣,我怎麼弄。”
沈瀾汀将手往她眼前一送,“就這樣弄。”
這樣弄不了!梁韻想着。可也知道,現在肯定拗不過他。
梁韻隻好壓下心猿意馬的思緒,專心緻志的替他處理傷口。
領帶解開,被扔到一邊,梁韻拿了棉棒,沾了碘伏輕輕擦拭傷口。看他皮膚被棕色液體慢慢浸染,梁韻心底的愧疚也抽條般滋生出來。
他是沈瀾汀啊,若不是他縱許,她根本傷不到他分毫,可他竟然願意受着。
眼前漸漸模糊,淚珠子從梁韻眼眶裡冒了出來,砸在沈瀾汀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