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很快消散在了山風中,孟留春卻還是木若呆雞,仿佛歸雪間簡單的一句話,比被揭穿三年前比試真相帶來的打擊還要大。
好一會兒,孟留春才算是回過神,小聲嘀嘀咕咕:“什麼自願?”
聲音越來越大,對歸雪間說:“白公子,你常年深居簡出,怕是不知道狀況!”
看來,孟留春的興趣從于懷鶴那裡轉移了,一定要歸雪間了解實情,迷途知返,方法不辜負他的一番好意。
歸雪間覺得正好,不能再叫眼前這隻烏眼雞打攪于懷鶴了。
他問:“什麼狀況?”
孟留春絞盡腦汁地想了想:“三個月前,于懷鶴測試出是築基初期的事湊巧被白家的人看到,他不求上進,家世又不好,白家對于懷鶴頗為不滿。”
三個月前,于懷鶴隻是築基初期的修為嗎?不太像。
他蓋棺定論:“所以于懷鶴是心懷怨恨,居心叵測,故意拐帶你,為了報複白家。”
歸雪間并不打斷孟留春的話,安靜地聽他說完,很輕地歎了口氣。
孟留春翹首以盼,以為自己剛剛說的種種奏了效,揭穿了于懷鶴的可憎面目,足以讓眼前這位白公子對于懷鶴棄之如敝履。
歸雪間嗓音輕,慢條斯理道:“這樁婚約是母親定下的,我從小就一直在等自己的未婚夫。至于他的修為如何,我并不在意,隻覺得他很好。”
說話間,又回頭看了眼于懷鶴,語氣很是真摯動人。
于懷鶴一言不發,似乎隻是聽着。
孟留春看起來真的是要氣死了,氣急敗壞道:“你們這是私奔!”
三年前的慘敗,令孟留春耿耿于懷。三個月前,他還沒來得及向于懷鶴炫耀自己快要到金丹。三年後的今日,他本來是想讨回來的,現在好像莫名其妙被羞辱了一番。
“不對。”孟留春若有所思,“我聽師弟說,方才祠堂發生了一件大事,好像是有誰被……”
歸雪間察覺到一絲危險:“……”
這人不會想起來祠堂中才發生了一場悔婚,再聯系到現在發生的事,要當面戳破這樁已經不存在的婚約吧!
一定要打斷他的話。
歸雪間還未來得及開口,于懷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聲音很是冰冷:“閉嘴。”
同時,一道法訣向孟留春飛去。
孟留春原地蹦跶了幾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方才隻是像被掐住了脖子,現在是真的說不出話了。
讓人閉嘴的法訣很簡單,譬如當了師父的仙長門經常會對聒噪的小徒弟門用。但這類法訣,須得兩人修為差距很大時才能奏效。
看來孟留春口中的築基初期之說是無稽之談。
孟留春臉都憋紅了,想說話發不出聲音,手舞足蹈的看起來像是在發瘋。
歸雪間辨認了一下他的口型,大概是說自己是被偷襲了,于懷鶴勝之不武。
他心中松了口氣,又不能表現出來,隻好轉移話題,問:“找到出去的辦法了嗎?”
于懷鶴的視線穿過茂密的樹林,看向山下:“暫時無法。護山大陣集全族之力,強行打開很難。”
語氣并不焦急,歸雪間蹙眉,總覺得他已經想好了,隻是不告訴自己。
孟留春憤怒了,眼前這兩人簡直不把自己當人,還敢正大光明讨論怎麼逃出去。他先是撕了傳信符,又拔出刀,是要和于懷鶴拼命的架勢。
但沒拼成命,傳信符很快叫來了周圍人。
這一次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歸雪間擡起頭,直視着太陽,微微眯眼,那人乘着靈雲而來,霧氣翻湧間,他隐約看到袍子上的紋路。
是白家的長老。
不過須臾,靈雲已至,他停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地面的幾人。
那人鶴發童顔,那麼懸在半空中的樣子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而後開口:“老夫白存海,乃刑戒堂長老,今日白家大亂,你們兩個今日在白家鬧得雞犬不靈,我現将你們捉回去,押在牢中,嚴加懲戒。”
“到時候少不得剝皮抽筋,反正都是修仙之人,這點皮肉苦也死不了。”
白家就是這樣,從上至下每個人都高傲至極,自以為超脫凡人之上,連普通的修仙之人都不配與自己相提并論。
歸雪間默默地向于懷鶴身邊靠了靠,想問對方還有沒有火行雲箓。
他不懂修仙,不知道炸了人逃跑可不可行。
在白存海的預料之中,既然找到了兩隻在白家搗亂的老鼠,就該立刻磕頭求饒,竟然還要他親手去抓嗎!
他厲聲道:“白十七,白家養你到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報答白家的?這麼重要的日子讓白家在衆人面前丢盡顔面。忘恩負義,恬不知恥!”
搭在手臂上的拂塵一甩,直指歸雪間:“還不滾到我身邊來,去向列祖列宗認錯!”
又對于懷鶴不屑一顧道:“小畜生,你現在束手就擒,我還能饒你一命。”
歸雪間皺了下眉。
眼前這人方才所言,說明他雖為族中長老,但權柄不夠,不足以知曉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