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當上長老,最起碼也要有元嬰修為。對于現在的于懷鶴而言,應當很難對付。
……再加上自己這個拖油瓶。
忽然間,歸雪間聽到一點很輕微的聲響。
回過頭,循聲望去,劍光在眼前一閃。
于懷鶴拔劍了。
他的身形如離弦的箭,以千鈞之勢向半空躍去,快到歸雪間難以看清,绯色發帶繃的極緊,上面挂着的玉墜像一場急雨裡的水珠。
猝不及防下,劍鋒直至命門,才被拂塵擋住,玄鐵的塵柄搖搖欲墜。
白存海咬牙切齒,沒料到自己竟被一個小輩近身。
他的手腕一斜,頂部八卦鐘罩順勢而下,無數根堅韌的細繩緊緊糾纏住了劍身。
歸雪間一驚,因為于懷鶴松開了手,放棄了自己的劍。
劍身灌注了靈力,亮如晴雪,鋒利無比,不受拂塵的束縛,筆直下落。
于懷鶴反手握住了劍,提身而上,将白存海從靈雲上打落。
歸雪間從未修仙,也不懂劍法,隻覺得于懷鶴的靈力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對上這位白家長老也絲毫不落下風,反倒是拂塵上的馬尾繩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手中所剩無幾。
白存海索性将手中的拂塵一扔,竟是笑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竟不知你有這般本事。隻是可惜了,少年英雄大多早死。”
歸雪間敏銳地察覺到,忽然有什麼變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卻很熟悉。
扔了武器後,白存海擡起了手,掌心中湧出一團靈力,靈力的顔色逐漸加深,深到不正常的程度,似乎很粘稠,彌漫着一股鐵鏽的腥氣。
是魔氣。
啞巴孟留春也是目瞪口呆,吓得不清,哪知道正道魁首的白家長老竟然在暗地裡投靠了魔族。
狀況更加不妙。
魔族的手段狠辣,人族修士堕魔,若論殺人,本就比同等修為的修士強上一截,更何況于懷鶴的修為本就不及白存海。
于懷鶴沒有退卻。
他右手持劍,劍身嗡鳴,不是怯戰,而是像遇到強敵時抑制不住的興奮。
白存海死于于懷鶴的劍下。
收劍歸鞘,于懷鶴看着白存海的屍體,轉身對歸雪間說:“過來。”
歸雪間不明所以地走過去,聽他說:“找找看。”
于懷鶴才經過一場惡戰,呼吸卻很平靜,對他解釋:“他身上應該有通過護山大陣的信物。”
歸雪間走了過去,一劍穿喉,白存海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想了想,問:“你說護山大陣很難找到出口時,就打算用白家的通行護符出去了嗎?”
于懷鶴點了點頭:“白家壓陣的幾個不會巡山找人,若是别人,一兩個并不礙事。”
如果是别的十八歲少年誇下海口,這麼不知天高地,可能會惹人嘲笑。
然而現在,“并不礙事”的白家長老正躺在地上,沒了呼吸。
所以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于懷鶴這麼說,隻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較為準确的認知。
護山大陣以同族血脈為本,通行護符上可能有禁制,外人一碰就直接自毀,歸雪間是白家人,叫他找最安全。
歸雪間蹲了下來,看着白存海的屍體,心情很複雜,他想起從前的事。
那時他還不懂事,曾經嘗試過逃跑,不出意外,立刻就被抓了回來。
那些人環繞在他身邊,影子被拉得很長,像是囚籠一般困住他。明明他還活着,他們的眼中卻沒有自己。
一隻蜉蝣,一個器皿不值得被人看到。
有人問:“他能長成嗎?”
回答是很模糊不清的:“應該可以。不是已經測試過了,按照書中所記,他的靈府的确可以承受……”
歸雪間一邊走神,一邊認真地在白存海的屍體上尋找護符。
忽然,于懷鶴的聲音響起:“你是怕血嗎?”
歸雪間的手一頓。
他自認為将害怕的情緒克制得很好,于懷鶴的觀察力……着實有點吓人了。
于懷鶴的語氣摻雜了些許情緒,好像有點無奈,明明殺了白家長老後還很平穩: “怕血還在玉佩上連續滴了一個半時辰?”
歸雪間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有些可以克服,有些不能。
害怕屬于前一類。
“算了。”歸雪間眼前一暗,聽這個人說,“閉眼,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