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聞言都走了過來。
之前跟着蕭如沐的何師弟名為何聞羽,是人間滄雲山下一商賈之子,因其父求仙慕道将他送至派中修行。其人生長于商家,是個謹小慎微,慧靈善察的性子。
何聞羽原本正憂心地看着隊末蕭如沐同越靈瑤低聲争執,聞言連忙應道朝碎石堆旁走去,俯身撚起一抹沾血的浮土在指尖輕搓了搓,微微皺眉。
“大師兄,這上面殘留的氣息,似乎有些古怪。”
風淩徹擡眸看他,他說罷搖搖頭不再做聲,阖眸擡手以劍指在那捧浮土上勾畫,煙茶般的流澤緩緩從他指尖溢出,覆在浮土上。
越靈瑤站在不遠處,何聞羽四周的氣息似乎凝滞了,他低頭一手撚土,細細的浮土自他指間無聲而落,又聽他悄然靜吟道。
“溯塵返生,浮世化境。”
頃刻間,原本垂落的浮土靜懸于空,在飄渺霧中微微旋轉。一吟念罷,浮土随着掌心呈弧彌漫的煙茶流澤擴散至方圓幾尺的地方,割出一方煙霧缭繞的半圓界域,被幾顆犀珠若隐若現照亮。
待煙霧散去時,越靈瑤隻見原本空空蕩蕩的碎石堆旁赫然浮現出兩具倒伏于地的虛影,看身上的同門衣着,正是幾日前已經身死的花澤和莫生涯。
“土生術中的回溯之法。”蕭如沐低頭看着兩具屍骨旁雜亂的倒折灌木與碎石,揚聲贊道,“先前聽師父說可以用來浮現往事景象,如今一看果然是厲害。”
“師兄謬贊。”
何聞羽恭謹回道,随後後退幾步将空地讓至站在界域中心,白衣勝雪的風淩徹,擡手讓了一讓,“大師兄,兩位師弟妹确是在此被害,還請大師兄查看。”
風淩徹沉眸走向以煙茶流澤化成的屍骨,兩具屍骨一橫一斜倒在滾滾流出的暗河旁。
莫生涯的屍骨面首朝下趴伏在一處倒塌的灌木旁,自他不遠處的花澤則長發四散,淩亂覆面倒在距離暗河邊緣的一片碎石灘上。
越靈瑤凝神看着,見時起時落的流水将她原本嬌妍的面容沖刷得蒼白如紙,小臂搭在一片水窪中。她的指尖隐約有些浮腫,墨藻般的長發有幾縷還浸在水中,随着水流起伏跌宕。
當初她前來問診時自己再多問幾句,興許可以避免此禍。她有些不忍地垂眸,又記起當時花澤所說的話。
她曾經在失蹤之前,見過被鏡魔引誘的小師兄嗎?
不,興許隻是鏡魔的幻術罷了。
她搖了搖頭否認了這個思路,又見負劍的風淩徹已經站在靠近暗河洞隧的莫生涯屍骨殘影旁,順勢看向羅盤。
他目光凝視着羅盤許久,劍眉忽的擰緊,擡步在屍骨附近繞行片刻,眉頭一沉不解地出聲。
“兩位同門死前經脈紊亂真氣逆行,體内靈力必然潰散四溢,本應在周圍留下痕迹。
可回溯屍骨上的氣息除去鏡魔殘留的魔氣,周圍方圓内不用說靈力,乃至使用尋常仙法的痕迹都探查不到,像是被抹去一般。”
他看着羅盤上正無序旋轉的丹砂指針,喃喃道,“五行不通,靈力凝滞。此處的天地靈氣似是受到了阻礙,單是依靠法寶恐是無法探查死前情景。”
“可師妹他們不是被鏡魔害死的嗎?”
一直别過臉不願去看的羅煙疑惑扭頭,“那些可是殘忍弑殺,為禍鄉間多時的魔物,會有興趣抹去這些?”
越靈瑤聞言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境域邊緣,肩頭抵在一塊石柱上,垂手而立的阿禍。他在隊中又恢複成了之前那副遮着兜帽,離群索居的疏離模樣,遮着兜帽一動不動。
她見狀隻得悻悻扭頭,看回暗河。
大概是腿腳不便,不習慣走動吧。她在心底想,找藥治療的決心又堅定了幾分。
她扭頭的瞬間,沒有注意到原本一直靜立的男子遮掩在兜帽陰影中的眸色一動,悄然擡眸小心翼翼偷看了她一眼。
然後冷下臉色掃向趾高氣揚的蕭如沐,在對方朝這邊注意到時飛快垂眸,收回視線。
“屍骨上的氣息消失,不像是魔物所為。”這邊風淩徹搖頭,又看向幽暗深邃的地下暗河,沉色自語,“山林失序,靈力混亂…”
他扭頭向蕭如沐問,“先前此地流傳的那些被所謂吃人妖怪所害的村民,找尋到屍體遺骸的都有多少?”
“記不清了,聽聞有些人還是沒有找到。”蕭如沐說,“不過這和此事也有關系麼?”
越靈瑤的目光落在暗河旁的碎石上,她聽得兩人交談,心中覺得有蹊跷之處,但又說不上來。
暗河發出汩汩的低湧,她凝視看了幾瞬面前河灘,又擡頭看向暗河流出的山脈,眸色忽的一凜。
她向前觀察一陣,朝風淩徹道,“大師兄,師妹以為,興許兩位師弟妹的屍骨并非在此遭害。”
“越師妹何出此言?”一旁的何聞羽驚奇地問。
“少聽她亂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