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夢翻看了幾頁,賬本便被他擱置在案桌上,肩頸處泛起了酸,他有些不舒服的往後仰了仰。
在一旁伺候的盼春見狀,喊來兩個小丫鬟,吩咐着小丫鬟給主子捏腿輕捶。
盼春走到主子身後,開始給主子揉肩,她沉住了呼吸不敢力道過重。
“再重些。”
盼春低聲應道:“是。”
感受到肩膀處傳來輕柔細膩的揉捏,陸清夢緩緩的閉上了眼,神色皆是放松之态,他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
得了閑,他才又想起在京城偶然所得——那隻聒噪、學舌的白鹦鹉。前段時日送去給師傅訓了,也不知訓得如何了。
陸清夢嗓音淡淡的:“那鹦鹉呢,何時訓好取回來。”
貼身丫鬟盼春一聽,就知主子心情不錯,她柔聲道:“前兒個巧慧姐姐便領回來,比之前聽話了些,但還是改不掉愛學人說話的毛病。巧慧姐姐怕這玩意兒惹惱了主子您,就一直放在偏院裡養着,大約養了三日。”
“嗯。”陸清夢哼了一聲,單手撐着額頭,活脫脫像一個慵懶嬌俏的美人半卧,“改不掉的聒噪毛病,取回院裡挂着。”
“我倒要聽聽它近來學了些什麼新鮮詞。”
梨花木桌正中放着一個精緻的鳥籠,最上頭還有幾顆雕磨成圓潤果子形狀的綠翡翠。鳥籠裡,白鹦鹉緊緊抓住了木杆站立,一動不敢動。
白鹦鹉腹部是賽雪般的純白,後背是淺藍色,尾巴最長的幾根尾羽顔色最深,頭頂的反而更淺,白色混着淺淺的藍。
自打被陸清夢相中買回府中,每日的吃谷物是最新鮮的,就連果子、青菜都是府中頂好的。
如今圓滾滾的一團,渾身羽毛豐滿、光滑,可見它被飼養得多好。
驟然換到了新的環境,白鹦鹉顯然有點不适應,那雙圓溜溜的小眼睛轉個不停,在内室望了一大圈,最後停在内室陸清夢的身上。
“主人,主人。”白鹦鹉又開始叫了。
陸清夢眉眼輕輕一揚:“難得這鳥通人性,竟還記得人。”
“巧慧,取我那細杆過來。”陸清夢饒有趣味的瞧着白鹦鹉,起了逗弄的心思就逗鳥玩。
他挑起了細杆,戳弄了幾下白鹦鹉圓滾滾的腹部。
白鹦鹉也不躲,直接對着陸清夢叫:“主人好,主人好。”
陸清夢原是看它漂亮,買回來當個玩意兒,想起來便瞧一瞧、逗一逗。現如今,他想法變了,通人性的白鹦鹉親自養着倒不失為一件得趣的事。
細杆輕輕搭在了白鹦鹉頭頂,陸清夢沒用什麼力道,但總歸是金子鑄造的細杆,少說有一些分量。
白鹦鹉被壓得腦袋低了一些,許是師傅訓得好,到了這一步也不曾躲開。
“也不好總叫你白鹦鹉,我賞你個名。”陸清夢撥弄着細杆,眼神是落在了白鹦鹉身上,神思卻不知飄向了何處。
一抹身影慢慢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那人是溫潤如玉的矜貴公子模樣。
陸清夢恍如心靈福至,秀氣的眉毛往上揚:“往後便叫你白玉罷。”
他話音一落,白鹦鹉突然就開始動了,在木杆上又跳又走,最後站到了細杆尾端鑲嵌的紅玉石旁。
白鹦鹉嗓音是好聽的,有幾分像孩童學語,它搖頭晃腦的說話:“好白玉,白玉,白玉。”
“哈哈哈哈——”陸清夢先是一怔,接着暢快的笑出聲,抓了一把谷子扔到鳥籠之中,“好鳥,真是隻好鳥,賞你的。”
鳥籠做得很大,足夠白鹦鹉在鳥籠裡肆意活動。
于是當陸清夢一撒谷子時,它就飛快的扇着翅膀跳到籠底,開始叮啄谷子來吃。
“真是陰溝翻船,被鷹啄了眼。”
陸清夢正逗着白鹦鹉玩,還想着等半個時辰後,他去找爹商量京城外莊子一事,結果爹倒先來找他了。
隻聽見爹傳來的聲音,還不見人踏進内室,連半點影子都沒瞧見。
等人走到他跟前坐下,陸清夢才道:“誰又惹您生氣了?”
在疼愛的雙兒面前,陸弘盛從不端着長輩架子,一甩袖袍,正欲對陸清夢說清這事。
結果話未開口,陸弘盛反倒像是被自個兒氣急了般,狠狠地拍了一下梨花桌。
梨花桌微微一顫。
杯盞盛滿了露水,被這大力一拍灑出了些,弄濕了桌面,這水是陸清夢來喂白鹦鹉的。
鳥籠跟着也晃悠了一下,白鹦鹉受到了驚吓,在籠子裡亂竄喊叫。
巧慧連忙提了鳥籠,快步出了内室。
過了好一會兒,陸清夢挑起眉,拖着長長的腔調:“父親大人可是在外被人氣着了,找不到地方撒氣,便氣沖沖回來朝我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