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翡睡得很安靜。

好吧，顧青冷靜地想，他稍稍後退了一步，免得血氣和雨水沾染了正在酣睡的那隻鸠，好吧，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他赢了。

“既然你想留在我身邊，那就留下吧。”

“隻是，我告訴你，你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就不會有反悔的權利。”顧青覺得自己的語氣足夠冷酷，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小跟班笑得很高興。

顧家終究熬過了這關，昔日消失的同伴又簇擁了上來，遇見的人又變回了和氣友善的模樣，一切都好像是回到了事情沒有發生的時候。

顧青卻知道，一切都變了。

顧家至今依舊被那餘震波及着，父親好像變回了兒時記憶中那慈愛的樣子，卻又好像掩蓋着什麼。顧家依舊暗潮湧動，在一片欣欣向榮的表象下，顧青卻覺得依舊被隐藏着什麼。

他又看着容翡安靜的睡顔，臉上不知不覺挂上了笑意。

“我保證，”他看着容翡，輕聲又認真道，“我保證，我會再努力一些，我會赢，我會保護好你。”

事情或許并沒有這麼糟糕，顧青輕手輕腳地翻身上床，又小心翼翼地牽起容翡的手，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事情或許并沒有這麼糟糕，至少容翡，他那已經走到陽光下的影子，還在自己身邊。

*

容翡在管家老淚縱橫的勸說中捏着鼻子灌下一碗碗苦藥，又在家中宅了幾天，實在是要閑出蘑菇了，幹脆拿起筆畫畫解悶。

歐春在手機那頭哀嚎着朝容翡道歉，要不是他卡又被禁了準得再次飛回來拉着他去醫院：“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應該照顧好你的，下次，下次我開車出來，開車就不會着涼了！”

容翡忍住笑，擡頭瞥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自己的畫作：“下次再說吧。你的卡怎麼又被禁了？那你還有錢吃飯嗎？”

“嘿多大點事兒，我爸禁了我的卡，我還有我媽給我的啊！實在不行，我吃我那些朋友的去！不知道那老爺子發什麼神經，大晚上的打電話罵了我一頓，我問他我犯了什麼事，他支支吾吾的，還挂了我電話！”歐春朝他耍了個酷後又大吐苦水，容翡很努力地管理表情讓自己沒笑出聲。

說起來歐春他爸歐富德，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容翡想起歐春說那個“生物信息和鑰匙匹配不然會報警”的智能鎖，眼神飄忽了一下，有一種和别人家孩子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

至于為什麼歐父不和歐春說清楚……難不成是害怕兒子知道了之前那些離家出走的事情是自己監視下的，怕歐春惱羞成怒？

嗯，還是不要和歐春說了吧，人家父子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吧。

話雖如此，容翡打算稍稍提點兩句，他假裝不經意問：“歐春，你覺得你父親知道你知道他讓你離家出走的秘密嗎？”

這句話很像繞口令，歐春卻聽懂了：“哎呀他當然不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了，我還怎麼假裝離家出走，朝他要錢？”

好吧好吧，既然如此，我還是不插手了。

打定主意容翡又把注意力放回在作品上，和歐春又聊了幾句挂電話後全神貫注在畫上，直到顧青回來敲門才放下畫闆。

“我聽劉叔說你晚飯隻吃了幾口。畫什麼呢這麼用神，身體還沒好全就不好好吃飯。”得到應允後顧青推開房門，皺着眉看向一臉乖巧看向他的容翡，闆着臉教訓了一頓。

“我錯了我錯了，不要生氣，你吃飯了嗎，”容翡起身殷勤地給他倒了杯溫水，又把自己的畫作舉給他看，“你看看，我今天畫了這些，可愛嗎？”

顧青在他身側的椅子坐下，冷着臉接過水喝了一口放下，接過他手上的平闆，一愣：“……是動物主題？”

平闆上一隻胖乎乎的老虎崽和一隻毛發蓬松的小白貓在草地上擠着睡覺，老虎崽努力地想要把小白貓攬入懷中，可惜腿短，遂失敗。

畫了好幾話，能看出來是老虎崽和小白貓的冒險故事，哪怕現在隻有幾張，也能感覺到是畫師對它們的愛意。

“很可愛，畫得很好。是什麼故事？老虎和貓咪大冒險？”顧青把平闆還給容翡，語氣不自覺柔和下來，眉目間的疲憊也顯露了出來。

“嗯哼，沒錯！是老虎和貓咪聯手搗毀森林之王家中的大陰謀，然後快樂去其他地方旅遊的故事！”容翡哼哼了幾聲，又看向顧青。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恍如呓語的情話，和518對他做過的保證：“氣運之子當然會赢了！他會成為顧家的掌權者，顧家的繼承人。”

“這一切，隻要宿主你按部就班按照劇情線走，等劇情完成，世界漏洞被填補完成，氣運之子的氣運将會達到圓滿狀态！到那時候，氣運之子自然會達成他應該有的成就！”

容翡想着518的話，又想着自己的結局，他看向顧青的眉眼，很輕、很輕地歎了口氣。

“你能和我說說，你在樹下撿到我那天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