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翡最終還是沒有向顧青去找一個答案。

畢竟結局是已經注定了，離婚，然後自己遠走他鄉，在他個人劇情線确定完成後那一瞬間脫離這個世界，回到快穿局，再進行下一個任務。

既然如此，何必再去增添不必要的回憶呢？

“檢測報告出來了，”顧青皺着眉去翻閱平闆上的報告，容翡從沙發上翻了個身，擡起頭來看向他，“結果和上次差不多……你不用擔心。這幾天不要出去了，你在家裡好好修養，養好身體再說吧。”

容翡朝他眨巴眨巴眼睛，擡着身子有些累了，幹脆又躺了回去：“我能看看報告嗎？”

“不可以！”

出乎容翡意料，顧青用近乎是呵斥的語氣駁回他這個請求，兩人都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容翡往沙發裡面縮了縮，想要開口緩和氣氛，顧青卻先他開了口：“……抱歉，我不是兇你。你現在，現在身體不舒服，看這份報告未免傷神。再等等，等你好了，我再給你看。”

容翡可有可無地點點頭，哪怕他知道日後再拿到的也不一定是現在這個結果。

有什麼是不能讓他知道的嗎？

明明系統今早才給自己掃描過，除了感冒，身體很健康呀。

他把臉埋入松軟的枕頭裡，翻了個身，又變成窩趴在沙發上。

頭發被人輕柔地觸碰了下，像是路過一陣風，容翡疑惑地擡起頭，卻看見顧青正蹲在他面前，神色愧疚。

“抱歉，嬌嬌，”顧青用力閉上眼睛，又睜開，認真看向容翡，“我沒有要兇你的意思。我隻是……有些控制不住。你要不要回房間睡會？在這裡很容易又着涼了。”

容翡從暖呼呼的被子裡抽出右手，溫熱的指尖撫摸過顧青青黑的眼底，又輕輕點上他不曾松開的眉心。

他不說話，顧青也沉默着，心中卻好像有某一塊石頭松動。

“嬌嬌，你會魔法嗎？”顧青看着床上把頭發睡得亂糟糟的容翡，忍不住牽起他的手，輕輕在手背上咬了一口。

容翡在睡夢中發出不滿的呢喃，顧青立刻把手放下，用衣袖擦拭他的手背，屏住呼吸，直到容翡重回安靜的睡夢中。

他好像好久沒有如此長久地注視過容翡的睡顔。

媽媽的去世像是導火索，自那以後，整個顧家陷入了争權奪利的漩渦，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戾氣，口蜜腹劍殺人奪利，就好像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被颠覆，就連父親也變得敏感暴戾。

那時候恰逢顧家旗下幾個企業出了些問題，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顧家眼看着大廈将傾。

那段時期顧青要一邊接受消化喪母之痛，一邊要應付各路不懷好意的親戚，還要學着處理本不該他來處理的事務，這讓他的性子越發孤僻，跟在他身邊的人自然也遭了殃。

能做做顧大少爺跟班的人自然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孩子，自家也是在北市有頭有臉的人物，本身也是個千嬌萬寵的小少爺。以前做跟班跟着你顧大少爺是有利可圖，嘴甜賣乖奉承就好了，反正跑腿有容家那小子。

現在你顧青今時不同往日了，眼看着就要落魄了，說不定和自家比還比不上，還擺着大少爺的譜，脾氣居然更臭了，甚至不隻使喚那個暴發戶，聽說還打人了！

那還不趕緊跑啊？！

于是往日簇擁着顧大少爺的那一幫跟班作鳥獸散，兜兜轉轉，留下來沒有避嫌的就兩個人——歐辰，還有容翡。

歐辰自然不必說，顧青的媽媽就是歐辰的表姑。但是為什麼，容翡居然也不離開？

“我聽說，你爹叫你離我遠些。怎麼，你現在還在這裡做什麼？”顧青斜斜望了拎着水站在門口的容翡一眼，不耐煩地撩了撩遮住眉目的劉海，“你還不回你家去？還賴在我家做什麼？”

“我不回去，”一向乖乖聽話的“好學生”卻拒絕了他，拎着水從他身邊走過，放下，又轉身看向他，“我就在這裡。”

顧青要被他氣笑了，他把手上的筆朝桌面一扔，無視那道貫穿卷面的墨痕：“好啊，你要留下。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他那時候固執地認為接近他的所有人都是心懷不軌，就連有血緣關系的歐辰他都反複試探，更何況是來自一看就心懷鬼胎的容家的容翡。

他故意弄出很多事情來折騰容翡，容翡卻好像沒有脾氣地照單全收，然後安靜地站在他身後。

他就好像是顧青的影子，不管顧青是作為北市豪門望族顧家大少爺，還是那個落魄的落水狗，他永遠跟在顧青身後。

後來，在完成又一次故意刁難的任務後，因為等太晚還沒有等到顧青回來，容翡迷迷糊糊地趴在床邊睡着了。

顧青帶着傷痕，混雜着血氣和雨水回到房間，看見容翡鸠占鵲巢，卻沒有叫醒他。

他隻是站在床邊，借着小夜燈昏暗的燈光，居高臨下地、用自己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掃視着容翡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