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也覺得整個人都滾燙起來了。

他天生就白，人又瘦，皮膚下沒有一點多餘的脂肪，又透又薄，稍稍绯紅都比常人更明顯。

從脖頸到耳尖，再到臉頰、鼻尖，甚至兩雙漂亮的眼睛外也透着粉嫩的紅。

他分明是出離的憤怒，這副皮囊呈現出來卻是一幅可憐巴巴的委屈模樣，再兇狠的眼神配上這紅眼圈粉筆頭，都整得氣勢減半，一看就是等着被欺負的。

上天賞了一副乖巧漂亮的臉蛋，裡面卻錯配成一等一的好勝犟種。

陶也煩躁至極，幹脆閉上眼，不願看到電梯鏡裡自己那個倒黴模樣。

突然，輪椅被輕輕往後一拉。

陶也轉身，見黃朗怒目圓睜，穿着襪子踩在酒店的地毯上。

他把自己的鞋脫了。

然後二話不說，單膝蹲在陶也面前，小心翼翼托起踏闆上的腳，給陶也穿上了自己的皮鞋。

“看啊！你們不是喜歡看嗎？！”黃朗起身回頭就開罵，氣得雙眼通紅了，指着自己的襪子說，“接着看啊！哥的腳美不？！真它馬純有病——”

剛剛圍觀的三五男女紛紛轉過頭去，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做那樣，裝聽不見。

“現在知道把你們的狗眼收起來了？！剛才幹嘛呢！”黃朗渾身血液都沸騰了，直沖腦門，他一邊撸袖子一邊往前逼近，“一個兩個都在那犯賤，人不樂意讓你們看！不明白嗎？真當沒人收拾你們是吧！”

“走走走走走......”

“這人神經病吧......”

三五男女見狀瞬間四散而逃，畢竟他們獵奇來吃個瓜，沒想真挨頓打。

電梯門開，陶也迅速轉着輪圈鑽了進去。

要不是黃朗反應夠快，拔腿跟上，差點被關在外邊。

“腿怎麼樣？傷哪沒有？”黃朗急切地問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廢話，陶也下肢都沒知覺了，砸成怎樣自己也不可能知道，他連忙蹲下去脫陶也的襪子。

“沒事，别看了。”陶也語氣焦躁，他眉頭緊皺，竟伸手擋住了黃朗。

黃朗滿腦子都是他腿重重砸在車框上的畫面，心裡着急，并未察覺陶也情緒不對，隻覺得他又在逞強。

黃朗不顧陶也反對，執意去抓他的腳。

陶也想躲卻躲不掉，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腳，軟軟晃晃像個物件般，任憑黃朗握在手中，擺弄成對方想要的模樣。

而他本人卻無能為力，像在出租車上被拎起來那樣，像在大廳被獵奇地圍觀着那樣。

積聚在心中的情緒，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

“别看了！算我求你行嗎！”陶也咆哮道，他擡頭看黃朗，雙眼通紅，歇斯底裡地喊，“它沒感覺了！不會疼！斷了爛了我都不在意，無所謂了，這腿早廢了——”

黃朗被吼懵了，愣在原地。

“23樓，到了。”電子提示音響起。

陶也轉着輪椅沖出去，頭也不回。

此刻的他就像隻炸毛的刺猬，用力豎起身上的每一根棘刺，任何擋在面前的東西都會被紮個遍體鱗傷。

黃朗擡手想說些什麼，陶也決絕的背影沒有留給他半點念想。

他手中的塑料袋被晃得沙沙響。

裡面是陶也的宵夜，當地特色的炸甩，每一塊都裹着滿滿的醬料。

電梯門緩緩合上。

黃朗按下了5樓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