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他們看見李卿月“啪——”地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向辦公室門口，邊來回踱步，邊抓着頭發苦惱道：“哎呀——可不是嘛！按您所說，我們查了近三年他們的原材料進口價格，也對比了同行業帕爾馬和MW的數據，發現......”

後面那半句話她特意說得很小聲，讓外邊的人聽不清。

“我知道！這事兒我沒往外聲張——”

實習生們你看我，我看你。

還沒往外聲張呢，整棟辦公樓都能聽見她的聲音。

李卿月舉着手機繼續大聲嚷了幾句。

挂斷電話時，她還能聽見走廊回蕩着自己的聲音。

李卿月坐回電腦前，給陶也發了個“OK，完美完成任務。”

此時的陶也已在回酒店的路上了。

看到這則消息，他笑笑，不枉自己在寒風中吹了二十分鐘。

13小時的會議，所有明裡暗裡的罵句他都接着，該賠笑賠笑，該道歉道歉，該拍馬屁的他也一點不懈怠。

但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他心裡明鏡似的。

吃虧是可以的，但得吃得明明白白的，讓大家都知道。

有些話不好放到台面上講，那就用其他方式說出去。

第一，以後别再拿這事上綱上線，大家都有問題，今天挨罵是為合作在做退讓。

第二，他們也不是吃幹飯的。要想上市，有些事情最好趕快說清楚，自己的賬有多幹淨心裡沒數嗎？想瞞過審計騙他們簽字背鍋是不可能的，隻有合作共赢才是正路。

陶也就是在等企業那幾位“總”下班，逮着時機讓李卿月傳話。

手段并不高明，相信那群老狐狸一眼就能猜出是故意的。

但是有效就行。

出租車拐了個彎，一望無際的大海出現在眼前，和漆黑的夜空連成一片，星星點點的漁船像在天上漂。

陶也直直望着駕駛座後背，他在思考着什麼，無暇故意窗外的夜景。

他掏出手機，反複斟酌用詞後，給楊哲仁發了封郵件。

發完郵件，他還是直直望着，沒有從深度思考的狀态抽離。

陶也又切回微信界面，給李卿月發了條消息，意思大概是，現在事情解決了，你可以給楊總打個電話，主要是道個歉，表個态度。

他終于按下鎖屏，深歎了口氣，腦子卻還在高速運轉，來回盤着整件事。

對内，對外，都處理妥當了，總算是沒什麼纰漏了吧......

“小夥子，酒店到了。”司機師傅拉開後座車門，輪椅已經擺好放在門外了，他熱心道，“來來來，我幫你！”

陶也這才回過神，笑着說了句：“謝謝，我自己可以的。”

“哎！别客氣——”司機大哥操着一口本地口音，從背後一抱，把陶也整個人從後座薅了出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誰都有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們見到能幫就幫一下。”

“诶诶......”陶也上一秒還在“運籌帷幄”，謀劃着要怎麼打點好多方的關系，還有SK集團底下藏着的那些東西，全都要挖出來，看清楚，再談判下一步如何處理。

陶也心裡默默想着，SK集團21家子公司，遍布中、亞、歐所有業務，所有市場，所有的重大風險都必須控制在他手中。

下一秒自己整個人就被“控制”在一位陌生的司機大哥手中。

陶也眼看自己兩條腿在車裡拖着，腳上的兩隻皮鞋不知道什麼時候蹭掉的，東一隻西一隻，翻着面躺在車廂裡。

他無奈，心裡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現實的落差給了他當頭一棒。

一會控制這一會掌握那的，到頭來還不是個連腿都控制不了的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