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
時至今日,即使我可以使用心靈動能弄壞監控器——穿透鏡頭玻璃「看」到内部的構造并破壞它,但我對彼得那枚埋在血肉下的守護靈……
無計可施。
我承認,我對彼得的訓練并沒有上心。
一方面,是陀螺太好玩了總是令我分神。一方面,比起努力訓練讓自己想起被遺忘的心靈動能使用方式,來逃避惶惶不知何時會降臨的重複性蜘蛛實驗,我更願意和卡莉暗搓搓建造白色鋼鐵之森,永遠的逃出去。
所以彼得說的沒錯,我做不到讓陀螺裂開,是因為我的意願不夠強烈。
“不行嗎?”
彼得的表情有些失落,一時間我竟不敢去看他。
心中的愧疚漸漸滿溢,當我問荊棘王冠好看嗎的時候,他心裡在想什麼呢?我說項圈守恒定律的時候,他也重新想起自己并不是自由的嗎?哪怕他已經成為實驗室的員工,身份和我們這些實驗體不一樣。
彼得不高興,我本該因此高興——他意識到自己被奪走了什麼。
可說到底……
他不曾傷害到我令我痛苦,是實驗室裡唯一令我心安的男媽媽,我卻傷害了他。
并且還是故意的。
“我,我會努力的。”我底氣不足的說。
彼得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注視着我,溫柔的說出讓我更慚愧的話,“嗯,我相信你能做到的,一直都相信。”
……
信任,具有某種沉重的份量。
很奇怪,它有點像沒有重量的枷鎖,又有點像一種看不清道不明的鍊接,仿佛身後拖着另一個人的命運,于是前行的腳步也不由變得遲緩。
當我赤腳站在無盡的黑暗中,獨自遊蕩在門與門之間,我心中感受到一種輕微的拉扯,讓我想要回頭。可當我回過頭,我看到的隻有無數被打開的門和即将被打開的門,屬于我的7号房間隐藏在這些影影綽綽的門後面,已經看不到了。
我走的已經太遠。
……
大概出于某種類似内疚、憐憫的情緒,在深海和現實來往之餘,我還是撿起了訓練。
我想要取下彼得的項圈。
不是因為想要撬動布倫納博士的控制,隻是因為……
我想要幫助他。
“你想讓我幫助你,回憶起心靈動能的強力攻擊方式?”布倫納博士問。
我點點頭。
“為什麼想找回來呢?”
他坐在房間唯一一張椅子,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的審視。我站在他面前,低頭戳着桌子上的陀螺,它骨碌碌的來回滾動,一下一下碰着我的手指,謊言張口即來,“我想變得對爸爸更有用,更看重我。”
“嗯……”他不可置否,并沒有相信。
好吧,我已經習慣被人質疑,在我的可信度已經徹底完蛋的情況下,大概隻要是還能思考一分鐘等于多少秒的人都會認為我是不值得相信的。
但凡007想做什麼,一定是在打什麼鬼主意想幹什麼壞事。
這一點不好。
對我特别不友好。
現在我得費很大的勁才能說服别人,花極大的代價達成目的。
于是有了我準備的理由之二。
“……是我想要更多。”
我告訴他,人的欲望是永無止盡的。
當我有了百事可樂——好吧雖然隻是每周一瓶,我就會想要嘗嘗更多沒吃過的東西。當我口腹之欲滿足,我又會進而想要一本書,當我有了一本書,又會衍生出更多我想要的東西。
我鄭重其事的剖析總結道,“我的需求在不斷變化。之前我隻想要百事可樂,現在我貪心的想要巧克力,蛋糕,冰淇淋……那些聽起來超美味的零食。”我絞盡腦汁列舉那些我沒見過沒嘗過的食物,越說越心動,真情實感竟也被帶了出來,我幾乎要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小臉眨着濕漉漉的眼睛情真意切的懇求,“我真的很想嘗嘗是什麼味道,所以我想變得更有價值,甚至……你可以研究我的新能力,爸爸。”
這是一個他無法拒絕的理由。
布倫納博士對我令人不安的好讓我有種緊迫感,我必須加重自己的砝碼。可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根本不适合布倫納博士,大概隻有明晃晃的拿他感興趣的東西做交換,才能打動他。
我想我成功了。
或者他十分自信有項圈啟動器在手,哪怕我有什麼小心思也翻不出他手掌心,這是穩賺不賠的交易。
他神情緩和下來,“這些我都可以滿足你,可是007,你想要見到那些研究員嗎?”
“還是讨厭他們,也讨厭做實驗。”我說。
好險,是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