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脫口而出，我現在非常樂意見到他們，隻要見到的夠多，接觸的夠多……

深海裡的門，才會夠多。

但這不是布倫納博士想看到的。我的報告上标注着「高危實驗體，禁止研究人員任何形式的接觸」，所以并不是我說不想看到他們，布倫納博士就體貼的不讓我看到，真正的原因……其實是他不想讓我看到，他想把我和他們遠遠隔離開。

好在我完美閃避開。

“但如果是爸爸……”我忐忑的看着他，“我可以相信你，對嗎？你會對我溫柔一點，實驗不會太痛的，對嗎？”

他握住我的手，試圖傳遞出安心的溫度，“你可以相信我。你想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我理解。但我很高興你能勇敢的走出這一步，007。我希望你明白做實驗沒有那麼可怕，它們是讓你變得更好的必經過程，你心生畏懼，它就變得越發可怕，然後…成為你心裡不可逾越的障礙。”

他的聲音越發輕緩，暗含鼓勵，“你應該做的，是面對它，正視它，接受它。”

“我會幫助你，一直如此。”

在我們談話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在房間門口得到了一個零食大禮包。

它被裝在一個沒有任何标志的方形紙箱裡，裡面都是些新奇的零食。我感興趣的拿起翻看它們花花綠綠的包裝，上面印着很誇張的花式商标幾乎布滿整個包裝紙正面，反倒它是什麼，是巧克力還是威化餅幹，隻是小小印在邊角處。

它們的包裝可比零食本身更有意思。

但我還是要拆開它。

研究了一會，我無師自通的學會要從廠家無比貼心留下的齒狀尖角撕開，然後…在監控的注視下表情高興的吃掉了一小塊巧克力。

什麼味道？

嗯……很難形容。

我無法像美食品鑒專家卡莉那樣細膩又富有創意的表達出來，我嘗不出它具體的味道，隻感覺它在我口中像堅冰慢慢融化，變得黏稠無比，苦苦的讓人舌根發麻。

我百思不得其解，告訴彼得自己吃巧克力的步驟應該不對居然嘗不出卡莉描述中巧克力的甜味時，他有些欲言又止。

“巧克力會讓人感覺到快樂，你現在覺得快樂嗎？”

“快樂哦。”我眯起眼睛，露出甜甜的微笑，“我得到了很多零食，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吃，我想學習嚴謹的正确的吃零食的方法。”

當布倫納博士走進彩虹室，我的目光轉向門口。

也吸引了彼得的目光，“……我聽說，你主動向爸爸要求做重複性實驗。”

“嗯。”我故作輕松的站起來，“我不想要弱點，也想要試着努力變強。”

強到我可以擁有改變一個人命運的力量。

“……”

我的目标是布倫納博士，布倫納博士的目标顯然也是我。

即使中途他看了彼得一眼。

“想再上一堂課嗎？”他問我。

見我點頭，他的臉上浮現出溫和親切的笑意，輕輕牽起我的左手，“我給你帶了一份禮物。”

·

布倫納博士，太知道如何把我的超能力發揮至極限。

我可以不相信他對我說的所有話，唯獨不能質疑他的專業性。畢竟，他在研究我們這一領域已經深耕數十年，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的超能力。

“你的心靈視野開發到了一個無人涉足的領域，007。”

布倫納博士打量我的目光像是看見一塊貴重又格外稀少的材料，贊歎不已，“「看」的清晰，能讓你發現周圍最細微的變化，也讓你更容易觀察到别人弱點。你能看到自己嗎？”

我搖搖頭，小聲說我可以利用鏡子看到。

“聰明，你可以做的更好。當你不可避免要使用心靈視野，就一定要克服自己的弱點——密集恐懼症。這是一種心理疾病，大概是之前的實驗太激進讓你反應過度，别擔心，我們可以使用脫敏手段治好它……心靈力量總是與自我緊密聯系，你因為恐懼而抗拒它們接近得以爆發力量，也因為恐懼遺忘了使用的感覺，規避痛苦記憶是大腦的保護機制，但記憶……”他點了點大腦，“它依舊存在。”

“這種使用感覺本能的刻在你的身體裡，所以你需要的，是再一次想起它。”

他把傳感器小心的貼在我的太陽穴，“保持呼吸平穩，如果實在害怕，就說「停下」。”

我無法點頭，線路像藤蔓纏在我的腦袋，一路蜿蜒搭在我的肩膀貼着我的後背，我被定在椅子上，隻能虛弱的發出一聲氣音作為應答。

微微泛綠的藥水順着刺入皮膚的金屬針頭被緩緩注入，起初有點涼意，但很快流經血管的地方燒灼起來。

一時間布倫納博士的面容變得虛幻起來，我的注意力全放在桌子上的玻璃箱。

冷靜。我給自己做心理暗示。

我不該害怕它們，因為我已經足夠了解它們。

我不該害怕這些外表可怕但能被我輕易傷害的生物。

我不該害怕的。

……

從那圓形通風口，蜘蛛一隻一隻的，緩慢爬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