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無慮一臉玩味地盯着站在原地不動的紀友之,她分明能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甚至比在聽風茶院時,要更明顯。以她對年若青的了解,她現在的樣子心裡應當是很生氣了。而紀友之一副小媳婦般委屈的作态,想要靠近卻又蹑手蹑腳。
那晚,顯然是發生了什麼。
“嘿,這座‘望妻石’,好歹你把濕衣服晾晾吧。”童無慮坐在沙發上,見紀友之直直地看着廚房的方向出了神,于是調侃道。
紀友之轉過頭,露出一個癡癡的笑:“阿慮,她沒趕我走。”
童無慮簡直哭笑不得:“你該不會想,讓若青每次見到的你都是病恹恹的。”
仿佛哪根神經被刺激了似的,紀友之連打幾個噴嚏。他很聽勸地脫下濕衣服,但在暴雨襲擊下,身上已然沒有幾處幹的地方。
童無慮看着他那落湯雞又坐立難安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帶他來這裡是不是錯誤的決定。
“若青,跟你借塊幹毛巾!”童無慮對着廚房說。
“毛巾在衛生間,直接拿就行。”廚房裡傳來輕柔的聲音。
童無慮三兩步進了衛生間,很快就抱着一塊毛巾出來,扔給紀友之道:“不用謝。”
紀友之笑了笑:“多謝女俠。”他裹着幹毛巾開始擦頭發,毛巾上肥皂香氣萦繞在他四周,他貪婪地呼吸着熟悉的味道。
這麼多年,她的喜好似乎沒變化……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是個念舊的人……
“友之,頭發要被你搓掉光了。”
紀友之愣在原地,他剛剛擦頭發太投入,完全沒有注意自己太過用力,低頭一看,手上确實多了些細碎的發。
“不急不急,我頭發多。我去趟衛生間。”紀友之抱着毛巾轉身對童無慮說。
童無慮失笑,不再管紀友之,自顧自地拿起桌上的報紙翻起來。
紀友之輕手輕腳的跨着步子走向衛生間,路過廚房時沒忍住瞥了幾眼,又怕年若青發現,不敢過多停留。他心底有些恍惚:這段時間,怎麼自己總有種做賊的偷感?
他進了衛生間,本想把毛巾洗幹淨晾曬,剛捏起肥皂,一樣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就闖入了他的視線。
紀友之連忙丢下毛巾,沖了沖手,才小心翼翼地捏起洗漱台櫃子上的雕花鏡子。
他輕撫着鏡子上的紋路,時隔多年,雕花非但沒被磨損,反而透出柔和的光澤。輕嗅,還有淡淡的檀木香氣。
當年紀家落魄,他半工半讀,攢了半年的錢才堪堪能買下這鏡子。
雨花木鏡,是他送她的第一個禮物。
親眼見到舊物的視覺沖擊,讓紀友之的心砰砰跳漏了幾下。随之而來的興奮、遺憾與落寞交織而來,他的頭忽然就有些痛,連帶着胃裡也開始酸脹起來。
紀友之忍不住幹嘔了幾下。
他突然記起,在報紙上看到的尋物啟事。果然,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撿到,後來還是物歸原主了。紀友之心底隐隐地冒出一個邪惡的想法:他若是悄悄順走鏡子,年若青會是什麼反應?
紀友之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恰巧撞見年若青端着姜湯往客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