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龔仁滿臉玩味地瞥着地上醉倒的女人,對着紀友之開口道:“怎麼?炮仗你的舊相識?瞧不出來,口味挺特别啊!”
那女子掙紮着拳打腳踢,嘴裡還嘟囔着:“小混蛋……小混蛋……”
紀友之瞪了龔仁一眼,蹲下身子去扶地上的女人。
女人很是不配合,抗拒推搡着,癱軟如泥,力氣卻不小,紀友之扶不起來不說,反倒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見竟是這般情形……”紀友之哭笑不得。
這下龔仁也有些好奇了,松開摟着“清清”腰間的手,蹲下來反複打量起地上的女子。
“炮仗,這女的我是不是也認識?怎麼這麼眼熟……”龔仁問道。
“你們何止認識,還差點成了‘一對’,‘少小離家老大回。’‘兒童相見不相識。’你當真記不起她?”紀友之幹脆坐在地上,瞧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自顧自的打趣龔仁。
龔仁這些年流連于風月場所,接觸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别說“差點”成一對,就是真的是一對的也不少,但他喜歡的女人都是清一色的嗲聲嗲氣,哪裡會有男子般英氣的。他左思右想,還是沒能找到答案。索性盯着女子瞧了又瞧。
“先把她扶房裡吧,再瞧你眼珠子都掉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流氓一類的。”紀友之笑着說。
“什麼流氓,在這種你情我願的地方,不許提這麼庸俗的詞!不過你行行好,告訴我她是誰吧!”龔仁端着臉笑。
“你司康路的‘媳婦兒’呀!”紀友之咧着嘴笑起來。
很多年前,紀家搬到司康路附近的院子裡,紀友之就在那裡認識了龔仁。那時的龔仁和紀友之,年紀相仿,又都愛鬧騰,一來二去就變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友。而童無慮的出現,則是讓二人組徹底轉變為“三人行”。
那時的童無慮生得白淨,眼睛大大的,梳着長長的辮子,很是水靈。幼時的龔仁,也還不是壞家夥,并不懂男女之情,隻是單純的喜歡捉弄童無慮,沒事就拽拽她辮子,伸腿跘她一腳。而童無慮卻不像一般女生,哭哭啼啼的,倒是有些男孩子氣,不是轉身撿了把泥巴丢在龔仁身上,就是一腳踢在龔仁腿上,順帶還跺上幾下。但說來奇怪,每次辦家家酒的時候,童無慮做新娘子,龔仁都要争着當新郎,而紀友之隻好扮成擡轎的挑夫。所以紀友之一直覺得,龔仁和童無慮,兩小無猜,是一對歡喜冤家。
三年後,童家因為生意離開了上海,就再也沒了消息。那段時間,龔仁總是心不在焉,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但久而久之,好似也就淡忘了這回事。
“你說……她是童無慮?!”龔仁驚訝得跳起來,不小心踩到身後旁觀許久的“清清”的腳。
那“清清”嗲着叫出聲來,“爺,踩疼清清了……”
龔仁笑着扶她站穩,順便捏了一把“清清”腰間的軟肉,連連賠不是道:“怪我怪我,今晚随你罰我!”
“清清”嬌羞着嗔了句:“爺真壞!”
紀友之看了眼地上的“童無慮”,又瞥了眼正在眉目傳情的龔仁,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一個人沒辦法搞定童無慮,但是眼見龔仁又是個不靠譜的,思索了片刻,他杵着地站起來,皺着眉道:“我找司機來幫忙,這麼下去不是回事。”
“真不巧,司機送了我們上山就回去了,我交待他明早再來接。讓童無慮一直在地上确實不是辦法,但我怕她誤傷我們,還得找人把她手腳綁起來才是,我這麼英俊,可不想鼻青臉腫啊!”龔仁道。
紀友之思索了幾秒,也覺得龔仁說得頗有些道理,畢竟酒醉之人沒輕沒重,他更不想一身是傷的回去,叫大哥以為他被什麼混子欺負了。
“八哥,這裡你熟悉,去找幾個靠譜的夥計來幫忙。”紀友之站起來,随手拍了拍衣褲。偌大的山莊,像是要保護什麼秘密似的,連個仆人的影子都沒有,隻剩院中狂歡的男女。
龔仁神秘地笑了笑:“等着。”
紀友之隻看到龔仁拐了幾個彎,走到一棵樹下,提溜繩子似的往下拽了拽,他看不真切,但似乎能聽到類似鈴铛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龔仁已經摟着“清清”上了閣樓,站在圍欄上朝下面吹口哨。紀友之白了他一眼,終于明白了“見色忘義”的奧義。等他再擡頭時,圍欄處已經沒了人影。
不過很快地,兩個魁梧的壯漢擡着擔架走過來,身旁還跟着一個婆子,緘默不語地開始對着童無慮五花大綁,兩三下的功夫,拳打腳踢的童無慮已經躺在擔架上,睡着了一般地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