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關。
葉鼎之坐着屋檐上望着圓月,旁邊傳來入坐的聲響。
“雲哥,想不到明日你就要成親了。”百裡東君将酒壺一飲遞給葉鼎之。
“怎麼,舍不得我?”葉鼎之将酒一飲,調侃着百裡東君。
“誰稀罕。”百裡東君伸了個懶腰,“隻是覺得一恍然你居然就成親了,小時候我們還約定好了一個做劍仙,一個做酒仙。”
葉鼎之一笑,拍了拍百裡東君:“東君啊,我從未忘記我們的約定。”
一劍一酒,一南一北,成名之時,頂峰相見。
“雲哥,你與師姐怎麼相識的啊。”百裡東君喝着酒忽然問道。
“那年,南訣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我與師父遠遊回南訣的路上遇見了她,她就一個人躺在河邊的樹下靜靜等死,救她之時,師父說她是将死之人,即便活過來了,也是一位大麻煩,不知何時,我想讓她活,想讓她看看這世間的美好,她昏迷了三個月,那三個月中,内力渡不進去,藥喝不進去,她的氣息若有若無,我甚至一度認為她活不了,可就在春日複蘇的某一天她醒了。
她醒來之後,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一個人坐在樹下靜靜的望着遠方,一坐就是一日,師父回來過一段時間,他告訴我,她這個樣子就是一個活死人,沒有心,隻有軀體,師父說的很嚴重,我想,既然醒了,那就慢慢來,沒有心可慢慢讓它重新跳動起來,我時常陪着她坐在樹下一起,跟她講述我走南闖北的事迹,日子過得很平靜,我想她總有一天願意開口,可那一天很快很快,快到隻差一步我就拉不住她了。”葉鼎之将酒壺一飲而盡,沉聲道。
“東君,我很慶幸我拉住了她。”
“你走後,師姐還是跟往常一樣,可有一次我跟長風去找她之時,她就一個人坐在屋檐上喝着酒,望向遠方,師父說過師姐極容易醉酒,我們上去之時她早就醉了,我擡頭望着與她望向的地方……”百裡東君指了指那時的方向,“是南訣啊。”
“雲哥,你們一定會幸福的。”百裡東君笑道。
葉鼎之沒有猶豫:“她在我身邊,我就已經很幸福了。”
百裡東君仰起頭,望着屋頂剛剛上來的同伴,笑道:“司空長風,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有的。”司空長風提着酒,望着遠處的方向。
“長風也有心儀之人,東君,你呢?”葉鼎之笑了笑。
“我也有的。”百裡東君站起來,大喊道:“仙子姐姐!等我名揚天下!”
葉鼎之和司空長風相對視一眼,默契似的大笑出來。
“那我祝你們與喜歡的姑娘早日在一起!到時候你們的喜酒可别忘了我。”葉鼎之沖百裡東君和司空長風郎聲道。
“好!”司空長風與葉鼎之碰杯。
“雲哥,等明日禮成後,去一趟乾東城吧,古師父走之前留了東西給師姐。”百裡東君轉身說道。
“好。”
南宮春水和洛水站在小院外注視着屋頂上的少年郎們。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南宮春水緩緩說道,“舍不得呀,舍不得。”
“你舍不得送她出嫁,她舍不得讓你無兒無女。”洛水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南宮春水,“半年前,我們臨走時的前一晚放我在房間裡。”
南宮春水将信緩緩打開。
洛水師娘,或許您在疑惑我為何會這樣喚你,勿急,我會在信中說明原由,我知你們要遠遊,他等這一時,已經很久很久了,阿娘曾經告訴我,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那時的我還不懂,可是現在我懂了,他是天下第一,是所有人都仰慕之人,也是所有人都忌憚之人,可在我眼中所看見的隻是一位老人,若是西楚還在,西楚永遠是他安甯之處,可西楚已經不在了,無法給他一個安甯之處了,但來到雪月城時,他來尋您,也許他的安甯之處已經有了,這半年來,他不求雪月城,他求的隻有一人,您在他身邊陪着他,他很輕松,也很快樂。
在離開天啟之前,百曉堂堂主尋求他長生的秘密,他說過,他被困在人世間太久了,我想,他以南宮春水活這一世,與您相愛,是他最歡喜的一世。
人們常說,長兄如父,長姐如母,可我從小便記得一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這一生除了兩位師父外,還有一位師父,他不是天下第一的李長生,不是稷下學堂的李先生,而是——李長生。
師娘,願您和師父此生此世,相伴一生,白頭偕老。
徒,祝微雲。
南宮春水将信折起來,突然轉身輕輕抹了抹眼角。
洛水在旁邊覺得有些想笑:“你怎麼了?”
“剛剛有風,有灰吹進眼睛了。”南宮春水喃喃道。
“是是是,進灰啦,要不要我幫你吹吹?”洛水調侃着。
“我後悔了,還是不要把她嫁出去好,她那個脾氣誰能受的了她,萬一有人要殺她,那小子肯定護不了她。”
南宮春水将頭扭開,忽然說出來一句讓洛水想打人的想法。
“孩子氣,若不是鼎之把昭昭帶回人間,你哪裡還能見到她,再說,以昭昭現在的境界誰能動她。”
年僅二十歲,大逍遙,隻一步便半步神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