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雲将他半扶靠在自己的身上,拿出手帕擦拭着他臉上的血迹。
南宮春水伸手往腰間一摸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笑道:“七月初七,大吉,宜嫁宜娶。”
宜嫁?
宜娶?
葉鼎之呆在原地,瞪大了雙眼,不确定的問南宮春水:“先……生…你這是……”
“是什麼是,三日時間,夠你養好傷了。”南宮春水不耐煩的轉身,踏風而去,“其餘的都别管,有人安排。”
“果然是好事發生。”柳月公子優雅的陳述,“不過話說回來,誰來籌辦這個婚事?”
“總之不可能是我們幾個,我們就等着喝喜酒了!哎呀,早知道就把心月和寒衣一起帶來了,這成親的事宜我們幾個大男人也不知道啊。”雷夢殺歡喜鼓舞的談論。
“你都成親了你不知道?”墨曉黑吐槽道。
“我成親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什麼事宜早就忘的一幹二淨了。”雷夢殺聳聳肩,眼神一轉,“不過嘛,我們幾個當中,有一位可是知道的喲。”
他撞了撞蕭若風:“是不是呀,老七?”
“我相信師父不會安排我的”蕭若風神色自若的踩在碎木頭走出去。
“不一定呀,老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師父喜歡出其不意。”雷夢殺連忙追上去。
“我倒是挺想看他吃癟。”清歌公子洛軒耍了一手笛子,和顧劍門邊走邊說。
顧劍門老實說道:“其實我也想。”
柳月和墨曉黑跟随其後。
“走吧,去清理這一身的灰塵。”
“嗯。”
百裡東君欣喜若狂的蹲下來拍了一掌葉鼎之:“雲哥,恭喜你!”
葉鼎之被拍的連連咳嗽,百裡東君一臉心虛的繞繞頭起身站在司空長風旁邊。
“先睡一覺,醒了再說。”祝微雲低頭看着呼吸沉重的他。
葉鼎之點點頭,眼皮漸漸合攏,身體雖然極累,可精神卻異常清醒又激動。
盡日雪月城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
其一,登天閣坍塌引得城中人議論紛紛。
其二,遠在天啟的三十二教坊閣閣主月落現身雪月城與雪月城城主洛水操持大婚事…宜,誰的喜事搞那麼大陣仗,後面不知誰流傳出是雪月城代理掌事雲姑娘要成親,大半個雪月城曾經受過雲姑娘幫助的人都連連在城主府自薦想出力,整個城中都環繞在喜氣洋洋中。
其三,下關中,洛河城主的小院内每日時不時傳來打鬥聲響,路過的外人都不敢停留,生怕傷及無辜。
大婚前一晚,上關,城主府。
閣院,祝微雲撫摸着盤中置放的嫁衣,嫁衣與平常嫁衣不同,明金的鳳凰鋪滿其上,環繞鳳凰周圍的是數不清的花,鳳凰花……
“成親前一天新人是不能見面的,這是他托我帶給你的,我看了這嫁衣,這綢緞我倒是從未見過,恐怕世間隻此一件,鳳凰非梧桐不栖,左邊心頭這花的色澤卻有不太一樣,樣式也不一樣,不像鳳凰花,到像是……”月落将錦盒放入桌上,望着嫁衣左邊的繡紋。
“合歡花。”祝微雲看着這朵繡花,眼底藏不住的柔情,“年年如意,歲歲合歡。”
月落将繡鞋拿出來,“我為你準備的嫁衣估計是用不上了,但繡鞋還是要用的。”
“還有這個,這可是你洛水師娘替你備的。”她吩咐侍從将發冠放上來。
月落理了理她的碎發,眼角泛紅:“昭昭,你跟師娘說說他是一位什麼樣的人。”
“師娘,他是我的這一生都離不開的光。”祝微雲像是回憶起什麼來,撫摸着嫁衣心頭的那朵合歡花,淚水滴落在上面。
四年前,我從天外天逃離出來,一路南下,我記得那日的雪很大,我倒在了南訣境外,我快死了,老人常說死之前憶起的都是最幸福的時候,我的腦海中轉動着小時候的記憶,意識一點一點消散,直到陷入深淵中,我在深淵裡時時被心魔糾纏,我接受不了西楚亡國之事,接受不了我的家人離開了我,我不想掙紮了,任由心魔吞噬我的生命,可是,有一束光忽然照耀進來,這束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很暖很暖……
心魔很害怕這束光,它停止了吞噬,虎視眈眈的望着我,那束光逐漸蔓延深淵的各個角落,黑暗被光明消散。
“誰…你是在救我嗎?”
“可我…不願活下來。”
“今日做了竹筒糯米飯,很美味的,你若是醒了肯定會喜歡這個味道。”
“誰?誰在說話?”
“師父說你是活死人,我才不相信,我熬了那麼多珍寶藥喂你喝,一定藥到病除,到時候你醒了,活蹦亂跳的讓師父瞧瞧。”
“活死人嗎?藥人之術?你究竟是誰?”
“今日下山,在街上看見了買糖葫蘆的老人,那老人上了年齡,有些不忍心讓他一直在外,所以我特地多買了幾串,我嘗了,很甜的,隻是我吃不了這麼多,我分你些。”
“我也吃不下那麼多。”
“師父來過了,他又扔下了很多藥,我看了看,都是對你有好處的藥,師父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生氣他說的那句活死人。”
“你放心,不會。”
“入秋了,每每這個時候,院外的銀杏樹又開始落葉了,一早推開門的時候,黃金燦燦的,我猜,你肯定會喜歡。”
“對了,一直未曾問過你,你叫什麼?”
“我叫——葉雲”
“葉雲……”
“我叫祝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