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從天而降的冰箭靈火也小了許多威勢,冰箭砸在傘面上迅速化為水珠,最終順着傘面傾斜而下;那曾漫天的靈火氣焰也不如先前誇張,一簇簇火苗在接觸傘面的刹那熄滅。
前面有動靜,顔子瑜止步側聽了兩息時間,微微掀起唇角,原來是舊人,阿不,是舊鬼。
他拎住時淮的後頸,利落一個閃身,将二人身形隐在一棵歪脖子樹後。
尾巴精順從地聽從指揮,但還是沒忍住輕微動了動。被别人拎着後頸,很不習慣的好不。
時淮輕輕活動了下脖頸,無意識向上方看去,卻從傘邊的縫隙中瞥見驚濤駭浪的一角,瞳孔瞬間放大。
幾乎同時,顔子瑜的耳尖輕輕動了動,身體比意識更先做出反應,他用力推離樹幹,借着反推力向後蹬去。
一息之後,顔子瑜“嘩”地收了傘,帶着尾巴精在地上直直滾開了十數米遠。
這不是普通的冰箭,而是攜着巨大靈力,足以将度緣傘這種非主防禦性的靈器整個傘面貫穿!
幸而此次沖擊不是直接沖着他們而來,否則剛認主的靈器和身邊這個尾巴精非得折損一個。
側邊臉頰一片火辣,顔子瑜輕輕抹了一把,手中立刻出現了一小片血迹。他嚴肅了下臉,歪頭對身邊已經傻了的尾巴精道,“你家對答謝救命之恩的酬金一般是多少,多嗎?”
尾巴精還沒緩過來,似乎沒聽懂顔子瑜在說什麼,無意識地點了下頭,片刻後又重重點了點頭,“多……多、多!”
顔子瑜滿意點頭,又确認性似得指指自己被擦出一道血痕的側臉,“怎麼說治臉的錢得有吧,不過分吧!”
尾巴精飛快搖頭,懂事地讓顔子瑜想到留在宗門的小貓崽。
他家貓崽一般受了驚吓之後,總有數天時間會從頑皮崽變成乖乖崽!
還債路上負重前行的顔子瑜心滿意足,開始追究罪魁禍首!
他回首一瞥,他們原來隐身所在地已出現了一處黑壓壓的大坑,原來倚靠的歪脖子樹也不見了蹤影。
怕是已經在坑中粉身碎骨了。
不管有意無意,這特麼多少得有點仇。
顔子瑜将度緣傘再次撐開,塞給傻了吧唧的尾巴精。他向前疾走了數步,拾起地上已經碎了半邊的冰箭。
晶瑩剔透的箭頭已沾了血迹,還混着些許泥土。
他側臉的傷口處又開始隐隐作痛。
顔子瑜沉思片刻,要不賠償金還是先用來治個臉。
方才的冰箭看勢頭是從天上來,可他擡頭看去,黑壓壓烏沉沉,什麼都看不真切。
顔子瑜左手捏着那半碎的冰箭,原地思索了下,右手迅速在臉上的傷口處抹了一把,随即在冰箭上畫符。
待最後一筆完成,他将這支半碎的冰箭向上方用力扔去。
晶瑩剔透的冰箭破空而去,仿佛剛被一位弓箭手放飛,氣勢洶洶照着原路返回。
它逆着方向,無視了風力,孤身對着頭頂的黑暗而去。
順着之前靈力罩破開的口子,冰箭義無反顧向着天上的玄衣青年射去。
冰箭飛出靈力罩,玄衣青年一向漠然的表情裂出一道名為驚訝的口子,随後兩指并攏,輕易夾住了那道半截冰箭。
這返程的冰箭來得意外,但沒用。
這法術雖小衆,使人猝不及防,但施術的主人明顯修為不高,至少與他之間相差甚大。
宮裝美人來不及驚訝,就見同伴夾住冰箭的瞬間,一道強烈到刺眼的光明撲面而來,照亮了此方天地。
“是回旋術混了光明咒!”
……
天上的光明隻出現了短暫片刻,又再次回歸了重重黑暗。
顔子瑜輕聲道,“噫,現在境界低微就是不好,要想有點實際用處還得畫兩道符。”
但也足夠了,那刹那光明足以讓他看清是誰下的手。
仙門百家,有位仙人,尊稱攸甯真人。
年少時在同輩之間公認第二,直至修為大成,亦是仙門第二。十數年之後,前面的第一已然換了人,他卻仍是修行界第二人。
顔子瑜更記得,在前世意識即将歸于混沌之際,這位聽到動靜前來查看的真人對着他的屍體冷然嘲諷,桐雲三代都是第一人又如何,不過都是短命鬼。
新仇舊恨,此仇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