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小二玩得最是歡快,完全忘了去年他拿着鞭炮将手炸傷的事情。他蹲在爐火旁,一擡頭便是自家老大的臉。
“小心些,我可不想除夕夜給你找大夫。”
桃應紅身戴梅紅色披風,青絲随意挽起,木頭簪子與純白珍珠與青絲相配,白皙的臉頰因冷風而泛紅,一眼看去仿若畫中西施,嬌弱易倒。
小二笑着應聲:“好嘞老大,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算你有眼光。”桃應紅摸了摸小二的頭,起身去往廚房。昨日她叮囑秦露給她準備好面團和餡料,她要包、餃、子!
秦露好奇盯着桃應紅:“這樣也可以,一折一折就好了?但是這和包子有什麼區别,不都是一團面裹着菜?”
桃應紅不置可否,她一邊教着春山幫的人包,一邊回憶謝禮教她的:對折、餡料不能太多、捏緊……不知是桃應紅教得好還是幫内弟兄們領悟得快,在聽了兩遍之後,弟兄們一個比一個手巧,包出來的餃子珠圓玉潤,個頭挺立,全然不似那一日出自桃應紅趴着的餃子。
“對折,錯了!”
“捏,老大說要使勁捏!”
“這個好吃嗎?”
“好吃,聽說是京城的花樣。”
不算大的廚房内,秦露秦阮抄着擀面杖上下擀面皮,手起手落之間白面飛揚;小二帶領一群半大小孩在擇菜、過水,冬日的水讓他們的手變得通紅;王陶等人學包餃子的手法,一個時辰過去,幫内婦孺也趕來廚房學這手藝,一時間廚房内好不熱鬧。
趕在太陽落山之前,他們一行人終于把所需要的餃子包好。有家室的按家裡人領着回家吃,沒有家室的就在大院中與各位當家同飲。
篝火點了四處,人人身披大衣,熱酒入喉不覺寒冷。
“除夕一過,又是新的一年。桃應紅多謝諸位的信任和幫扶,春山幫會好的!我先幹了。”桃應紅說完,幾口幹了一整晚酒,在場的弟兄們各個扯着粗嗓子喊着,向大當家回酒。
“老大,沒有你就沒有我王二虎,幹!”
“大當家,這一年也辛苦了!”
“老大我幹了!”
寒夜茫茫,天光撤下最後一絲光亮,黑暗欲籠罩整個山頭,卻被篝火灼燒。昏黃光暈落在每個人臉上,桃應紅一一看去,眼中泛着水光。
或許本就沒有許多應不應該,所謂成事都是命途既定。
酒過三巡,秦露又湊到桃應紅身邊:“這個餃子是謝禮教你的。”她肯定地說,桃應紅笑了笑,不應聲,又有些出神。
自從那一日她慌忙從縣令府潛逃之後,便沒有刻意打聽過他的消息。不知那人怎麼過節,她離開的時候謝禮身邊隻有富貴,他一個人會不會感到寂寥呢?
可是,他寂不寂寥與我何幹?
回過神之後桃應紅正對上秦露滿是笑意的眼睛,她莫名道:“你這麼看着我作甚?”
秦露神秘一笑,狀作歎息:“聽說出門在外的遊子總是會想家,也不知——”秦露沒說完,桃應紅卻忽然想到謝禮,她打斷秦露:“謝禮?”
見桃應紅不避諱,秦露開門見山:“那一日你回來是因為他吧?回來後總是神遊,還問我有沒有鐘意的人?我看……”
“秦露!”桃應紅止住秦露的話頭。
“後院中還有些煙花,你可以下山時帶走。”秦露說完,抓起桃應紅面前一枚餃子放入口中,狠狠一嚼後眼泛淚花。
拿出來,是一枚銅錢。餃子裡塞銅錢,寓意來年招财進寶,豐收滿滿。因着這個插曲,桃應紅口中反駁的話沒有說出口。
為何要下山,大冬天找罪受?
她賭氣似的在桌上坐了許久,末了還是來到了後院。後院有成捆的煙花,桃應紅選了一支最輕的拎在手中,身影消失在那一條布滿紅燈籠的小道。
我不過是、想要拿回我的劍罷了。
她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