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桃應紅又抽出劍,寒光閃近張玉眼睛。見二人朝她這邊看,桃應紅故作不解:“看我做什麼?”
謝禮沖桃應紅微微搖頭,又面向張玉,将雅堂之事盡數告知。
“謝大人想讓我做什麼?”聽完整件事,張玉方才嬉笑的臉忽然嚴肅。
“我們之間,有些事情定然是共同處理,”謝禮沉聲,“此事事關重大,若沒有合适罪罰恐怕以後更甚。”
張玉了然。前廳之内,桃應紅靠在門口,靜靜聽着二人商議對張石的處置。
站得有些乏了,她還是不願離開。細聽門外漸漸沒了聲息,許是天色漸晚,那群人消停了一陣。
但是明日還是會來。這件事一日不與百姓說清,就一日比一日多一分猜忌。信服是長期積攢下的,倒塌卻是一瞬間。
可是說清,那些少年的顔面何存。
耳邊是斷斷續續的談話聲,什麼“杖刑”“沒收财産”等萦繞在耳邊。桃應紅眼皮向下沉,朦胧中想着,若是此時還在春山幫,自己直接提劍殺了那貨。
才不會讓他逍遙到現在,所以自己現在是圖什麼啊?
天邊晚霞散落,落在臉上,仿佛血色。恍惚間段小聲的信混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鑽進桃應紅鼻翼。
太苦了。
好似過了許久,桃應紅睜眼,入目是一雙好看的手。
然後是一張好俊的臉。
目光稍向下,有一處正上下滾動。鬼使神差的,桃應紅上手覆蓋住,這一次離得近了些,湯藥的清苦環繞在身邊。
那一處還在滑動,熟悉的聲音響起:“桃應紅,起來。”
被謝禮一激,桃應紅猛地清醒過來。她看了眼前廳,張玉早已沒了身影。天黑如墨,屋裡已經點起了燈。
她這才發覺自己是盤坐着,稍微一動彈,腿間的酸麻刺痛,好像一萬根針紮一般。
于是,她看着謝禮:“……”
謝禮:“……”
無言之中又仿若說盡千萬言,謝禮決定不廢話,一把——将桃應紅攙扶起來,拉着她到庭院中用餐。
對此桃應紅隻能表示,比以前有進步,終于不是她聽得耳朵生繭子的“授受不親”了,兄弟之情大跨一步!
月光之下,二人在桌前對坐。晚餐依舊是富貴在迎春居買回來的,近日二人繁忙,桃應紅沒空研究菜品。
“所以你們打算如何?”桃應紅用筷子叉來一隻雞腿,邊肯邊問。
謝禮:“如果是你,你仍是直接殺?”
桃應紅先前的回答是這個,如今也是這個。她點點頭,反問:“怎麼,不是不聽我的嗎?”
她倒是沒想過讓謝禮直接殺了張石,縱然自己行事風格如此,但是謝禮他終究是官府的人。
“我知道為何你在京城的名稱如此差了。”謝禮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不由得歎氣。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錢兆和鬥不過她,但是桃應紅的行事可是方便錢兆和給她潑髒水。
話題轉變得如此快,桃應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正打算開口問,一粒米飯嗆進喉管,使她咳得驚天動地。
謝禮一把抄過茶水遞給桃應紅,一隻手輕拍她的背部。往日不曾覺得,她的身形怎會如此單薄?
他輕拍,就能摸到她的骨頭。
待桃應紅平穩下來後,謝禮告訴她,明日實行杖刑一百,示衆。
“重大消息,明日罪犯張石杖刑一百,示衆!”
第二日,這個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衆人嘩然。有人詢問因果,卻隻得到刑罰前謝大人會宣布的消息。
刑罰定在午時,此時桃應紅在糖水鋪子幫着張娴賣糖水。春城人現在哪裡有熱鬧就喜歡帶一些吃食,也不知是何時的風氣。
“老大,你不在縣令府,在這裡做什麼?”
張娴招呼完最後一波客人,甩了甩肩膀的汗巾,問桃應紅。
“我?我怕見到那個人,一沖動把他捅了。”這話也不算瞎編,她現在握着劍的手就發癢。
很想砍人。
那些為張石叫冤的人此時嚎哭得更大聲,有些甚至想攻門而入。
“貪官害先生!”“先生無辜!”
縣令府内,被五花大綁的張石聽到外面的叫喊,得意笑着:“大人,你可聽見了,我是無辜的。”
謝禮不理會,他走到刑床前,拿起棍杖掂量起來。此杖,重之,不知用在張石身上,他可否撐得過去。
杖刑聽着寬容,實則挨過一百杖還能活着的寥寥無幾。
衆人等待着,午時一刻,縣令府朱紅色大門開啟。
張石被黑衣人狠狠綁在刑床之上,他終是在這時候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