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室,大夫握着謝禮的手,歎氣一聲比一聲重。
富貴的心懸着,結結巴巴道:“大夫,我家大人?”大夫一閉眼,眼間紋路盡顯,嘴邊輕顫“沒——沒”。
“沒什麼,我家少爺沒救了!”富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難以置信。
他拉起謝禮的手,顫顫巍巍。
桃應紅端藥進來之時看到的正是這幅景象,她扔下藥碗,上前照着富貴後腦勺一巴掌:“聽他說完。”
這位老人家是春城最有名的大夫,因年少一場風寒用錯了藥,導緻後來結巴的毛病。年輕時候的弊端還不顯,越到老年,說起話來吞吞吐吐,實在叫家人懸着一顆心。
老人家今年逾古稀,本已休業,奈何在方才臨時起意曬太陽之時,被桃應紅一把擄到縣令府。
老人家年紀大了,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沒有大礙,水土不服。”而後開了幾服中藥,翩然而去。
“富貴,你拿這幾味兒重新煎服。”桃應紅将藥方遞給富貴。
老先生開的藥方裡添了幾味兒當地的特殊藥材,以彌補潮濕之氣的侵襲。
謝禮身子本就弱,後來經過千裡迢迢的路程、出到之時便與自己、陳家等人鬥智鬥勇,此時或許已到極限。
桃應紅坐在床邊,目光放在他的臉上。濃墨如黑的眼眸此時緊閉,視線下移,黃昏碎片落在他的臉上,一明一暗。
不自覺的,桃應紅靠得近了些。那一顆眉下痣在昏黃色調下,仿若遠山邊一隻孤飛的雁。
鬼使神差的,桃應紅伸出手,虛空順着他的面容輪廓下移。至一半之時,忽的謝禮睜開眼,鉗住她的手。
謝禮挑眉,他松開桃應紅,自歎道:“早知我俊美,你不必在這裡你盯着我看。”
桃應紅噎住,忙起身否認:“我隻是看你臉上有蚊蟲。”
謝禮輕笑一聲,不置可否。恰巧這時富貴熬好了湯藥,還未進門他就大喊:“少爺,喝藥——”
“還有一件事,陳家家主在府外求見。”富貴進門,補充道。
陳家這時來?桃應紅思量半日,終于想起這個時期是陳家向外運輸絲綿之際。
往日裡陳家運絲綿,必要過春山那一關。偏偏那一帶是春山幫把控,桃應紅斷不會讓他們順利度過,必是經過一番周折,舍下些東西。
那些東西多是不法銀兩,陳家也怕春山幫将事情鬧大,最後反而得不償失,因此這些年都如此度過。
也不知他們高估了謝禮還是打着什麼歪主意,這一次來必定是為春山幫之事。
謝禮掀開被子下床,瞥了一眼桃應紅,對富貴說道:“知道,我等會就過去。”
不等桃應紅有什麼反應,謝禮這一次快速喝完湯藥,頭也不回向前廳的方向走去。
..
前廳内,陳青漸拄着一根拐棍,低頭等待謝禮。
夜色一瞬黑,府上下人點起燈。不多時,謝禮趕來,二人互對作輯。
謝禮:“不知陳老有何事?”
陳老:“大人,你可知春山幫?”
果然是為此事,身處前廳之外的桃應紅與裡面的謝禮都閃過一絲了然之色。
謝禮答:“那是自然,春山幫也算是這裡有名的山匪。隻是自從我到任之後,未曾與他們正面接觸。”
“我想請大人為我們商隊配一隊人保護,我們屢遭山匪侵襲,苦啊——”陳老掩面相泣,淚水卻不見蹤影。
謝禮故作冷淡:“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
陳老得到謝禮這個消息,自知目的已經達成。
現在他對謝禮的印象已經從一個貪财怕命的小公子,轉向喜愛抛熱血的傻小子。山匪之名人人聽而厭之,他必定不會坐視不理。
于是他樂呵呵離去。桃應紅對着陳老離去的虛空,劃出一道劍氣,一瞬間綠色的汁液濺起,而後隐沒在草叢中。
謝禮踱步,聲音變得輕快起來:“在這拿我家花草洩氣?”
桃應紅收起劍,轉身與他相對。她問道:“你打算如何?”目光中滿是警告之意,若是他敢傷春山幫,現在她立刻綁了謝禮回幫内。
謝禮滿眼無辜,攤手道:“都求到這裡,那麼自然要派人跟着檢查。”
檢查?桃應紅咂摸了幾秒,了然::“你這是趁機想抓住他們的把柄?”
陳家運輸物資十分隐蔽,桃應紅有幾次都翻蓋了好幾箱,也未見其中有任何除卻絲綿的其他之物。
“是,但需要你的配合。”謝禮說道。
..
翌日,萬福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