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此時耳朵又泛紅,似乎在滴血。
“外面怎麼回事?”謝禮轉過話題,問富貴。
桃應紅撩起簾子向外看。馬車外,男女老少拎着籃子,裡面乘着爛菜葉子、發黴的吃食,虎視眈眈盯着馬車。
富貴呵斥:“你們是何人,讓開!”那群人一動不動,依舊目光不善盯着。
謝禮順着簾子縫隙也看到了那群人,他問道:“這群人?”
桃應紅扶額輕歎,幽幽看向謝禮:“你走的哪條道?”若是桃應紅尋常出山的那條路,理應經過山下春山村,而此時——
怕是走了另一條小路,正巧撞上金秋村。金秋村是春城有名的刁民村,他們素來與所有人不和。
不過因為前年收成之事,桃應紅與其略微有交情。她對謝禮說:“我去會一會,你别下車。”
謝禮應聲,挪到窗子邊。
“各位,不知你們所謂何事?”桃應紅跳下馬車,一身紅衣輕揚,佩劍在她左側。
這樣的标識夠明顯了吧,桃應紅在心中感歎。
隻見領頭的青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聲道:“沒想到兩年一過,你倒是和這不是人的同流合污。”
“不是人的”此時在馬車上,他抽了抽嘴角,忍住下車的沖動。
桃應紅:“兄弟,既然認出來了那便給個面子讓開,左右我也幫過你們。另外,請你們進個城聽個消息。”
領頭的人眉毛一橫,頗為不屑:“我是來警告坐馬車裡的,你要是敢搜刮民脂民膏,我們定要你好看。”
說完舉起拳頭,這仿若一個信号般。同一時間其餘人舉起菜籃子,爛菜葉子、爛雞蛋傾洩而出。
倒是沒人仍在桃應紅身上。
隻是此舉令桃應紅火大,她跨步上車,搶過富貴手裡的缰繩揚鞭。一聲“駕”,攔在馬車前的那人趕忙側身。
塵土飛揚,謝禮撩起簾子向後看,那群人依舊盯着自己。遠遠看去,像是黑夜中僵死未閉目的貓眼。
直覺告訴他,這一股憤恨是針對他本身,而并非像是桃應紅對官員的厭惡。
思量之際,桃應紅不過彎腰進來,拎起身上的菜葉子扔到窗外。
她對上謝禮的視線,以為對方是想問他這群人的事,遂說:“他們是金秋人,刁名盛行。”
也不知為什麼,錢兆和并不理會金秋村的人。
莫非是,對付自己就已經心力全無?桃應紅摘下發帶,重新綁着自己的頭發。
奈何方才缰繩拽得過猛,雙手酸麻。一時不察,發絲散開,帶子飄落在地。
“大人——”桃應紅試探性地叫着謝禮,聲音放柔了些許,卻讓謝禮警覺。
這副腔調,在每次祖母有事相求的時候那一副腔調絲毫不差。而且大多數沒好事發生。
謝禮撿起地上的發帶,遞給桃應紅。她不接,反而繼續道:“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既是不情之請,那便不要開口了。”謝禮冷漠回絕,複又閉上眼睛。
桃應紅不死心,她靠近謝禮,搖着他的袖子:“大人,我的手酸麻,你能幫我綁一下頭發嗎?”
謝禮睜開眼,剛想說一句“男女授受不親”,又想起面前這人是山匪大當家。想必平時和一群糙老爺們混久了,不拘泥細節。
“無礙,你這樣更有大當家的風采。”謝禮換了一個說辭。
桃應紅微微一笑,顧不得掌心的疼痛,抓起發帶就是一頓綁。謝禮,這人比小二還不懂憐香惜玉!
..
走過人潮擁擠的街道,四周又漸漸陷入寂靜。
富貴停下車,喊着:“少爺,桃姑娘,到了。”謝禮還沒動,桃應紅先跳下車,頭也不回走進縣令府。
富貴莫名覺得桃應紅有些怨氣在身上,他問謝禮:“少爺,你們又吵架了呢?”
謝禮:“沒有,我可不敢。”
語氣中帶着陰陽怪氣,富貴心想,未來桃姑娘和少爺還需磨合,還需磨合啊。
走進東邊的廂房,隻見一處大門打開着,裡面放置着新的被褥及女子的梳妝台。桃應紅走進,拿起一盒胭脂。
她在秦露那裡經常見到這些,隻是她平日裡慣是耍槍武劍,汗水淋淋,用着這東西也是浪費。
身後響起謝禮的聲音:“這是我叫人布置的,希望以後我們可以好好合作。”
合作二字使得桃應紅一頓。對啊,現在的他倆還是合作夥伴,斷然談不上自己與幫内兄弟的親密。
自己在鬧什麼?
桃應紅放下胭脂,得體一笑:“自然,我們都有自己的目的。大人第一步打算?”
謝禮沉思許久:“你随我暗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