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疑慮,但他也隻道她是通過少冥知道了赤蓮的事,擾了心境。
後來,是桑月的一句話點醒了他。
“你怎麼把我姐姐養成這個樣子了?”
接觸不過半日,桑月就能發現她的姐姐變了,他卻在自欺欺人。
待牡丹去百梓宮後,他便去了浮玉小築。果然,在她的房間裡,他發現了被燒得隻剩半條紅絲帶的香囊。
那香囊袋中放着他們成親時的結發,他一直放在自己枕頭下面的,不想竟被她拿來燒成了灰燼!
為什麼要燒香囊?
待她從百梓宮回來找他,他故意問她結發的香囊不見了,不想卻換來這樣一個回答。
不見就不見了吧!
一個人是不能僅憑樣貌和記憶就将另一個人取而代之的,縱使僞裝得再像,終有一日也會漏出破綻。
結發的香囊便是破綻。
牡丹不會燒了香囊,也不會說這種話,他的試探剛一開始就宣告結束。
他來到這片廢墟,想尋找關于那晚房間裡的蛛絲馬迹,終于,一番搜尋之後,讓他找到了鑒靈鏡。
鑒靈鏡有記錄之能,他在成婚前将鏡子給牡丹,便是想讓它記錄婚禮的全部過程。
看到上面寫着的兩個字時,他一下就猜出了尚未寫出來的那個“我”字,不知道是怎樣一種心情,他滴血入鏡,試圖召喚極白之靈,失敗了。
他不相信,嘗試了一次又一次,但都失敗了。
極白之靈根本不在鏡中!
最後,他确信了。
牡丹真的沒有回來!
以假亂真,這就是少冥當時所說的送他的“大禮”。
那一刻,他的心好似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師父,鑒靈鏡!”臨楓指着手中的鏡子,“鑒靈鏡知道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玄嶼撫着上面凝固的血迹,無言。
臨楓迅疾擡手在鏡上一掃,片刻,挺拔的身體也往下沉了沉:“沒有……靈物!”
當臨楓說出這幾個字時,玄嶼的心痛突然加深,眼底似有化不開的悲傷,消沉破碎,萎靡不振,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陰影之中。
臨楓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師父,麋蠱之痛尚不能讓他如此,牡丹的事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
臨楓握起拳頭,骨節握得吱嘎響,眼眶紅透:“假扮誰不好,偏偏是牡丹,師父,我先回蓬萊一趟!”
說完,他化光走了。
玄嶼遙看蓬萊的方向,思緒驟然重啟。
既然找不到少冥,那便去假牡丹身上找線索,她有牡丹的記憶,一定與牡丹有着某種聯系。
~
不知情的海棠還在試圖勸牡丹不要招惹臨楓,牡丹嫌她煩,假意答應并給她灌了碗迷魂湯,讓她去把林子裡的那顆大樹砍了。
海棠乖乖照做。
隻是還沒砍上兩刀,臨楓就回來了。他讓青鳥照顧海棠,自己轉道浮玉小築。
牡丹見他回來了便跑去迎他,嘴角翹着,眼神也似水溫柔。
但還沒走近,臨楓便掐起劍指,劍光一閃,一隻長劍直指牡丹,讓她不得不停下來。
“師......兄?”
牡丹觀他神色不對,似有一身的戾氣需要釋放,不覺往後退了退。
“不要叫我師兄!”臨楓眼眸森然,“你根本不是牡丹!”
牡丹惶恐:“我是牡丹啊,師兄,你怎麼了?”
“不覺得自己像個小醜嗎?以為能夠瞞過所有人,沒想到會被所有人看穿。你未免也太着急了些,卻不想言行舉止處處都是錯。”
牡丹呼吸一滞,僵在原地:“我真的是……”
“還不承認!”
臨楓喝道:“我告訴你,牡丹縱使再胡鬧她也不會搗毀花田,不會因為一個夢就背棄師父,更不會給海棠喝迷魂湯。你以為有記憶就能扮演好牡丹?殊不知我們每一個人都要比你更了解她。牡丹的樣子你學不來,蓬萊更不會任由你亂來!”
牡丹瞳眸一轉:“我不知道師兄怎麼了,但我真的是牡丹,師兄你不是也喜歡牡丹嗎?為何要用劍指着我?”
“休得胡言!”臨楓手指一用力,長劍更近了她一寸。
“我沒有胡言!”牡丹往後退一步,“我問過海棠了,我做的那個夢實則是海棠的未書幻境,柳承意喜歡牡丹,是師兄在幻境裡親口說的啊!”
臨楓斥道:“那是牡丹,假冒僞善者與她沒有分毫關系。”
“我虛假?”牡丹眼神一凜,“你明知是幻境卻又對我說那些話,難道你就不虛假嗎?”
臨楓表情逐漸僵硬。
倏然,牡丹的眼皮往上一擡,哽咽道:“師父,我真的是牡丹,我沒騙你們!”
她向遠的目光讓臨楓意識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他手不由一抖,嘴角也跟着顫了顫。
而他身後不遠處,玄嶼正一動不動地站着,好似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