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師兄，你看林子那兒，可有個東西？是永夜嗎？”

魁首放眼看去，眨了好幾次眼睛：“哪兒呢？”

虞堇堇再看時那黑影已然不在，她眨了眨眼：“不見了。”

“臨楓！”

下方傳來伏朔的一聲高喊，同時吸走了二人的注意。

那海中巨大的窟窿裡，躺着兩個人，一個是不省人事的少冥，一個是剛從空中掉下去的臨楓。

“藏獒，快……快下去！”

“好！”

魁首施法駕馭銅鈴，最終停在了海坑之中。

彼時，伏朔在為臨楓療傷。

虞堇堇快速掃了一眼臨楓，看着他帶血的嘴角，讓她不由想起了柳承意死前的慘狀。

擡起的手抖了抖，她還是不敢碰他。

“師……師叔，我師兄他……”

伏朔緊鎖眉頭：“一個兩個，都不叫人省心！我還在呢，用得着搭上一條命？”

虞堇堇吓得，跪坐在了地上。

“牡丹～”

恢複意識的臨楓抓住虞堇堇的手。

“我在，師兄，我在這！”

“答應我，少冥，不要相信他，更不要靠近他。”

“嗯嗯，我答應，我答應。”

縱使重傷，臨楓臉色仍舊嚴肅：“你和上次一樣，答應得太快，我不信。”

虞堇堇：“上次？”

“你沒有聽我的話……今天的事你該告訴我的。”

虞堇堇看着他，忽感眼前的人不似師兄那般冷肅，這感覺更像是柳承意。

他說的上一次是柳承意臨死之際嗎？

她是應過柳承意的話，但那時候太過驚慌，應的什麼她都不清楚。隻有最後那句未說完的話不時會在她腦中回蕩。

想到這，她心頭猛然一顫。若真是這樣，那師兄并未去拜雲峰讓師祖抹去他在人間曆劫的記憶。

他擁有柳承意所有的記憶！

“牡丹，這次......一定要答應我！”臨楓抓着她的手，用力握緊，堅定而急切的眉眼似在說這件事至關重要，必須答應他。

虞堇堇這次聽清了，但沒聽懂，她懵懵地朝他點點頭：“嗯～”

臨楓也點了兩下頭，嘴邊漾起一個笑的弧度。

虞堇堇見之，喉間不禁一哽。

以前的師兄是不會這樣笑的！

臨楓眼神逐漸黯淡，終于阖上了眼睛。

虞堇堇慌張地看向伏朔，呼吸似也停止了：“師叔，救救師兄，救救他。”

伏朔有些無奈：“沒死，調養兩三個月就好了！”

聞言，虞堇堇大喘一口氣。

伏朔拿出一個金殿塔，走到少冥跟前，拍了拍他的臉：“你該死，但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啟程之前，伏朔把海螺扔給了虞堇堇。

“那段聲音已經不在了，這，你留個念想吧！”

虞堇堇接在懷裡，指尖繞着紅線，輕輕撫了撫海螺，最後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幾人上了銅鈴之後，魁首坐在前方禦鈴。伏朔雙手環抱，站在魁首身後，似在想什麼。

臨楓重傷昏迷，虞堇堇就坐在他旁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從未想過，嚴厲的大師兄有一天會躺在自己身邊，她也沒想過，師父和芍藥有一天會離她而去，永遠離她而去。

知道了又能怎樣呢？依舊改變不了什麼。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赤靈妖願意尊暮音為娘娘，為什麼甯願用性命去換未書中一場虛假的幻夢。

若是她，她也想回到五百年前自己沉睡醒來的那一刻，蓬萊雖隻有她和青鳥，但尚有期待！

“牡丹，以後不要來烏枕海了。”

伏朔沒有回頭，他眺着銅鈴下方的一片汪洋，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

“為什麼？”

伏朔沉吟了須臾，終是搖了搖頭：“不知道，但這是你師父的意思。”

虞堇堇沉眼，在銅鈴即将飛過烏枕海的時候，她點了頭：“好，我以後一定不來了！”

話音方落，挂在胸前的海螺忽地脫離她的脖子，撞向了銅鈴邊緣，之後又被反彈了出去。

虞堇堇伸手去抓，可惜隻抓住了那條斷裂的紅繩。

眼看着海螺從自己身上墜落下去，她喉嚨就莫名地發疼。

“姐姐~”

“師父......”

腦中快速閃過與孟小魚有關的畫面，她仿佛聽見了他的聲音。

“姐姐若是妖，那也是濟度世人的好妖！”

“黃泉陰司，我陪你走！”

“那藥有些苦，我裹上一層薄糖，這樣就不苦了。”

“隻要我還是孟小魚，我都願意跟着她，也隻想跟着她。”

“有情卻隻為一人，而師父就是這一人！”

不覺中，兩滴瑩瑩淚珠翻出眼眶，沿着海螺墜落的方向，掉了下去。這一刻，她再也不能安坐，縱身一躍，跳下了萬丈高空。

“牡丹！”

伏朔臉色刹變。魁首忙施法，讓銅鈴調頭直下。

隻是，翻遍了整片海域，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蹤迹全無。

而虞堇堇在從銅鈴上跳下後不久，身體就像是住進了一道閃電，又麻又疼，腦子裡一片空白。

“姐姐，姐姐醒醒......”

耳朵裡嗡嗡的，這聲音聽得很朦胧。

“姐姐......”

“姐姐醒醒......”

一聲又一聲，依稀辨得是一個少年的聲音，清潤、誠摯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