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鑒靈鏡,看着躺在榻上的孫禾起,剛剛安定公主痛罵己烊、決然跳下城樓的畫面似再次出現在了眼前。
虞堇堇雙手交疊,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公主剛毅果敢,而她的轉世孫禾起會是怎樣一個人呢?在牡丹酒樓,她聽見了自己與芍藥的對話,知道了許多前世以及妖的事。即便她說過不會說出去,但人心難測,對她的接觸也不多,此時的她還不值得被信任。
“先消除她的那段記憶!”
她嘴裡念着三千靈鎖口訣,手指凝成的紅光正要打向孫禾起時,從旁側陡然伸來的一隻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牡丹,你說什麼?消除記憶?”芍藥問她。
天界會消除記憶這種本事的神仙大都是位階比較高的,一小花仙會這種本事的,不是走後門便是從哪位尊者座下偷學來的。
她尴尬笑了笑,解釋道:“不小心從師祖那窺了幾眼!”
芍藥也沒過多追問,隻是垂眸看着孫禾起的睡容,遲疑道:“那些記憶,留給她吧!”
“為何?”虞堇堇納悶。
芍藥搖搖頭:“若我是她,得知與自己所愛有五世情緣,我一定會很高興!”
“可她是來和你搶賀止行的诶!”
“我知道!”芍藥平靜地說。
虞堇堇無奈,收回仍舊癢癢的手,都這樣說了,那便依了吧!
芍藥的話,她總是無法拒絕。她指着榻上的女子,呐呐道:“那她怎麼辦?”
“送她回去吧!”
“牡丹酒樓?”
“嗯。”
虞堇堇想了想。本以為知道了濮陽笙和安定公主的前世之後,芍藥會将孫禾起視為自己的強敵,不曾想她竟如此大度,跟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虞堇堇不能理解,但她素來聽芍藥的話,也便同意了:“那我送她回去,你就在這樓裡休息休息。”
芍藥點頭:“好。”
——
牡丹酒樓。
虞堇堇帶着孟小魚回到賀止行的房間,此時,喜兒仍舊躺在地上,而葷九那滑頭已經沒了影。
“芍藥......”
裡處,傳來急促的呓語聲。
虞堇堇聽得模糊,走近細聽。
“芍......藥......”
聲音雖斷斷續續的,但那兩個字卻很紮耳。
芍藥?芍藥這一世叫時芸,他是如何知道芍藥這個名字的?
難不成是芍藥自己給他說的?
孟小魚輕手輕腳地移到床頭,将賀止行滑落的手小心放回被子裡:“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賀郎君連做夢都念着芍藥的名字,難道他真的喜歡芍藥?”
聽了這話,虞堇堇凝視着賀止行那惶恐不安的病容,陷入沉思。
一千五百年前,賀止行與孫禾起對應的分别是濮陽笙和安定公主。結合芍藥說過的話,賀止行的前幾世喜歡的都是孫禾起的前世。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一千五百年間,他們的每一世都會遇見,且彼此愛慕。換個角度來講,也就是賀止行每一世都能在對的時間遇上孫禾起,并與之結為連理?
忽而想起,靈婆對她說過,濮陽笙的生死薄是冥王親自賜墨,芍藥跳忘川會幹擾他人的輪回轉世。
她瞳孔一震,立時想到一種可能性:己烊既永世為奴,那麼,濮陽笙與安定公主可會永世結緣?而芍藥誤跳忘川,幹擾的便是他們二人。
如此來看,似乎一切都能說得通,但唯有一點,今世的賀止行逃婚了,随着芍藥來了武鏡城,而他喜歡的,從目前來看,貌似是芍藥而非孫禾起。
這是怎麼一回事?
冥王故意的?
“妖......妖女!”
驚恐的聲音打亂了思緒,虞堇堇按聲尋人,灼灼目光最終停留在歪立在門口的葷九身上。
孟小魚什麼也沒想,快步跑出去,一把将葷九拉進門。怕他的叫聲引來其他人,便一腳關門一手捂緊他的嘴巴:“什麼妖女?你休要亂說!”
“嗚......嗯......”
力氣之大,葷九根本說不了話。
“己烊?”虞堇堇施施然走過去,戳戳他的臉,“若非去了一趟陰曹地府,我還真無法将你同他聯想到一塊去!”
一聽陰曹地府四個字,葷九眼睛瞪得溜溜圓。
“想陪林管事嗎?”虞堇堇唇角微揚,“我送你去跟他作伴呀!”
“嗚......”
經過火燒妖女的事,林管事墜落崖下的慘狀幾乎轟動了整個武鏡城,外面甚至還有人說是妖女害死了他。因此,城中人心惶惶,都害怕妖女攜怨找上門。
林管事原是牡丹酒樓的人,這妖女莫不是來複仇的?
想到這,葷九吓得渾身一哆嗦,拼命搖頭:“不要......我和林管事也......也不熟,真真一點也不熟啊!妖女姐姐,饒命啊!”
虞堇堇提一提乾坤袋,将孫禾起放至喜兒身旁的矮榻上,随後給孟小魚使個眼色:“暫時先放了他,若他日後不老實,再送他下去也不遲!”
孟小魚試着松手,見葷九沒有要出聲的意思才徹底松開。
虞堇堇朝矮榻旁邊打個響指:“該醒了!”
待孫禾起與喜兒眼睛動了動,她挽着孟小魚,笑着朝葷九招招手:“我們走了哦!下次見。”
說時遲那時快,随着一道紅光,屋子中頃刻少了兩人。
此刻,孫禾起剛好醒來,頭腦昏昏沉沉的,隻記得自己在和時芸說話,說着說着便一股倦意席卷而來。
“少夫人,您沒事吧?那二人沒對你怎麼樣吧?”
那二人?
孫禾起似察覺到不對勁,她環顧四周,隻見葷九滿眼淚花、如見了鬼一般,坐在地上噗嗤噗嗤地大喘氣。
不見那二人影子,她心下一緊,慌張地望了望裡間。
賀止行人還在!她捂上心口,松了口氣。
虞堇堇二人出牡丹酒樓後都戴上了面紗。
或是因為白日裡面紗過于顯眼,路過的幾乎都朝兩人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虞堇堇倒是不甚在意,隻孟小魚小心翼翼地,深怕被人認了出來。
他可不想那日火場的悲劇再次重演。
“師父,剛剛你是故意吓葷九的吧,他應該不會說出去吧?”
“量他也沒這膽子!”虞堇堇信心滿滿,她指着大街那吆喝賣糖葫蘆的人,“我記得芍藥喜歡吃糖葫蘆,走,去那邊瞧瞧。”
“好!”孟小魚剛一擡步,卻見一塊熟悉的東西從眼前晃過,待他尋影看去,那東西早已消失于人海之中。
那是什麼?他仔細想了想。須臾,他猛然一驚:“是牛叔如意鎖上面的那個字!”
“孟小魚,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