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虞堇堇已經是一手一把糖葫蘆,手裡被塞得滿滿當當。
“哦,來了!”
——
玄靈樓。
虞堇堇走了幾個房間也沒找到芍藥,恰巧小寶瞥見她手裡的糖葫蘆,眼前一亮:“姐姐在找什麼?小寶幫姐姐找。”
虞堇堇着急地看着他:“看見另一個姐姐沒有?”
“那兒呢!”小寶反手指了指屋頂,“她上去的時候還在流眼淚呢!”
芍藥還是那個芍藥,總喜歡在一個人的時候暗自感傷。
“好,我知道了。”虞堇堇正要上去,卻被小寶嗲嗲的聲音叫住:“姐姐~”
她回望小寶時,小寶胖胖的手指在腹前來回劃圈,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蘆。
隻管叫人,也不說話。
虞堇堇懂他的意思,心想這小家夥倒也聽話,沒吵鬧着要出去反而乖乖地待在樓中。看在沒惹出什麼事兒的份上,她随手扔他一串:“賞你的。”
小寶接下糖葫蘆,歡喜得如禍至寶:“謝姐姐!”
白歌聽見動靜,忙抱住後腦勺,搖搖晃晃地跑過來,悄聲道:“堇堇,柳承意出事了你知道嗎?”
“什麼?”虞堇堇大驚失色,之前還見他還好好的,怎麼就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他在樓頂喝了一天的酒,把......”白歌差點哭出來,“把我的酒給喝光了!”
虞堇堇白他一眼:“就這?”
“就這?”白歌氣氣地給她解釋,“那是我辛辛苦苦珍藏幾十年的酒啊!比他柳承意的年紀都要大上好幾倍呢,他......他憑什麼?”
似乎确實不應該,虞堇堇眼珠一轉,給他支招:“他是白雲山弟子,有的是錢,找他賠去。若他不賠,你便去白雲山告他,那白雲山主定會為你主持公道,說不定還能給你一大筆賠償呢!”
白歌剛才沒哭,聽了她這話竟憋屈地落了幾滴眼淚:“算了,小白哥我也不是那麼小氣的妖,隻當他在外頭吃了敗仗,心情不好,喝了便喝了吧!”
雖說平日裡能和柳承意拌幾句嘴,但去告他,白歌還真不敢想。酒沒了還能再有,若自己的妖命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虞堇堇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她給他拿了串糖葫蘆,笑道:“小白哥舍己為人的氣魄,堇堇佩服!”
白歌哭笑不得,牙癢癢得甩手而去。
虞堇堇拿着剩下的兩串糖葫蘆,望着樓頂,自言自語道:“剛剛好!”
樓頂一角,風嬌日暖。兩介坐着的背影一剛一柔,體态截然不同。
“郎君為人,卻通曉古今之變、大道妖魔鬼怪之事,可見郎君的師父——白雲山仙師并非一般人呐!”芍藥别有深意地看着坐在旁邊的人。
柳承意抿一口酒,略微打量了一下芍藥:“時娘子不也是人嗎?聊了許久,發現時娘子也懂得也不少!”,他笑了笑,轉頭目視蒼穹,“玄靈樓不待外客,世人既敬重也疏遠,而這兩個詞,我在時娘子臉上可是完全看不出來啊!”
芍藥料定他話裡的意思,随笑道:“郎君慧眼,也不瞞郎君,我本為妖,名喚芍藥,為一情字抛棄家人,來了此處。”
“情?賀止行?”
“嗯。”芍藥放眼眺去,大大小小的街巷裡,不凡攢動的人群,“年去歲來,人間一瞬。郎君你呢,可有中意的姑娘?”
柳承意悶一口酒,神情平淡:“情愛如煙雲,唯有大道仙途方能入得我心。”
芍藥了然輕笑:“初見郎君,便知郎君乃有志之人,定不屑于凡塵俗愛。隻是,今日與郎君長談,才發現郎君并非原想的那般脫俗,反多了些羁絆。郎君來這一人獨醉,可是為了......”
“不是!”柳承意表情逐漸僵硬。
“你在猶豫、在克制,你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内心,我說的對嗎?”
芍藥聲音雖柔卻似鋼似鐵,直搗柳承意胸口,他眼底情緒劇烈一顫,質問道:“你是妖,你與牡丹是何關系?”
芍藥微微一怔:“牡丹?”
“叫我呢?”
兩人中間,虞堇堇突然閃現,她将背在身後的兩串糖葫蘆在兩人面前搖了搖:“剛去街上買的。”
芍藥拿了一串,見柳承意早已撇過臉去,便對着虞堇堇粲然一笑:“牡丹,你來了?”
“嗯。”虞堇堇擠入兩人中間,驚訝地看着像什麼事兒也沒發生的芍藥,“你還好吧?”
芍藥點點頭。
“你剛叫她什麼?”柳承意問芍藥。
“牡丹!”芍藥很是淡定。
虞堇堇尴尬一笑,忙給芍藥使眼色,提示她現在自己叫虞堇堇。芍藥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咬下一個糖葫蘆嚼了起來。
“我不是牡丹花妖嘛,所以我也叫牡丹。”虞堇堇将葫蘆串強塞給柳承意,“酒大傷身,不如來點糖葫蘆,味道甜絲絲的,可好吃了。”
柳承意手指掄着糖葫蘆上的竹簽,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話。
不久,孟小魚端着托盤、一步三搖地走上來,道:“師父,聽小寶說你在上面,我就來了,沒打擾到你們吧?”
“什麼事?”虞堇堇問。
被三人目不轉睛地盯着,孟小魚忽而有些難為情,他目光掠過柳承意,對着虞堇堇輕聲道:“師父要不過來看看。”
虞堇堇癟癟嘴,倒要看看這小子搞什麼鬼。她從柳承意的一邊挪到另一邊,急眼往托盤裡瞧去。
方方正正的托盤裡放着一碟從竹簽上取下的糖葫蘆,圓圓的顆粒竟比剛給芍藥和柳承意的大了一圈不止。
她拿一顆含在嘴裡:“還行,不過這大小......怎麼回事?”
孟小魚一展笑顔:“之前問牛叔要了妖補血的法子,他說和人的法子沒什麼區别,所以我就買了些藥材。隻是有些苦,想着加在糖葫蘆上面,再裹一層薄糖,這樣就不苦了。”
虞堇堇正動着的嘴巴陡然停下來,擡手拍拍他的腦瓜,欣慰道:“乖徒兒,真懂事!”
“咳......”
“咳......”
端正坐在一旁的柳承意和芍藥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出此舉動,本就相互懷疑的兩人相視一眼,方才埋藏在心中的疑慮頓時有了答案。
而此時的虞堇堇,已被徒兒的“孝心”蒙蔽了雙眼,餘下二人的眼神對弈她完全沒有注意,隻和孟小魚坐在旁邊,你來我往地客套着。
“你喂了極白之靈,你也吃。”
“我那沒多少,師父你吃。”
“......”
柳承意扭頭,避開了芍藥視線。而眼及之處卻讓他眼神漸趨黯淡。
而坐在最頭上的芍藥,擁有最佳的觀測位置,注視着旁側的三人,她感慨萬千。
牡丹不知她的乖徒兒是師父。
而柳承意不僅知道虞堇堇是牡丹的化名,也許連孟小魚是誰他也知道!
她靜靜地看着柳承意,也不知他的目光,是在牡丹身上還是孟小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