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一身貼合身材曲線的長裙,和一雙不染纖塵的小高跟。
是完全和騎馬不搭的裝束,但她還是将手放在了他手中。
齊冥曜将她拉上馬背。
她橫坐着,開衩的裙擺不可避免地蹭到大腿處,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郁嬌伸手去拉,許是有不熟悉的人靠近,駿馬不太安分,動蕩間她下意識拽住男人腰間的衣料。
指尖下,繃緊的肌肉一晃而過。
很快,齊冥曜攔腰替她穩住身形。
“别亂動。”他說。
不知是在說□□的馬,還是在說懷裡的她。
當然,她很聽話,馬也很聽話。
他松開了環着她腰際的手,郁嬌沒敢再動,手裡的衣角是她唯一的安全繩索。
盡管整片草林了無人煙,林靜也不知道躲去什麼地方偷閑了。
但齊冥曜還是認真地替她整理了裙擺。他躬着脊背,輕輕捏住壓在她腿下的布料往外拽,動作輕柔到可以稱之為小心翼翼,絕無絲毫逾矩。
“謝謝。”郁嬌松開手,看着他身上被自己捏皺的那塊布料,抱歉一笑。
“客氣。”齊冥曜輕描淡寫。
像隻是在宴會上,替人整理裙擺的舉手之勞而已。
他正了正身形,雙手拉着缰繩,仿佛是将她圈在懷裡。
他身上的衣物還沾染着帶冷的風,但他的溫度卻是火熱的。
他們之間很近,卻也克制着禮貌的距離,至少還留有足夠冷風灌入的空間。
“會騎馬嗎?”齊冥曜問。
郁嬌點點頭。
馬術課是他們這樣的豪門子弟必上的課程之一。
但當齊冥曜勾着缰繩,讓馬跑起來時,郁嬌才明白,她的會騎馬和真正的會騎馬,完全就是兩碼事。
她以前上的馬術課,都是正兒八經将防護服穿戴整齊,再在有專人維護的馬場,由馬師在前面牽着缰繩,帶着她跑兩圈。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馬蹄極速奔騰,連風都被落在了身後。
但郁嬌沒有尖叫,相反她還有些享受。速度讓她抛卻一切煩惱,不顧一切地向着自由奔進。
她能睜着眼睛,看清前方的路。
卻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在齊冥曜面前,是不是有點兒人設崩壞。
但現在才被吓得尖叫,這戲是不是過分假了?郁嬌想。
她隻好往身後瑟縮幾分躲了躲,撞上齊冥曜硬朗的肌肉。
男人低頭看懷裡的人,像是被吓得不敢出聲。
郁嬌此時絕不是什麼遊刃有餘的模樣,相反,她很狼狽。
整齊的發髻幾乎已經散亂,纖細的身姿宛若一隻受驚的兔子,直往他懷裡鑽。
可他這次卻再無要放緩速度的好心。
反而抽動缰繩,再一輪的加速。
“向前。”他說着标準的法語,恍若高歌猛進。
郁嬌心跳激昂地快要掙脫胸膛。
饒是她喜歡這般感覺,也不免有幾分驚慌。
畢竟她的禦馬術在這個速度下,完全不夠看。
初秋的風此刻宛若利刃,刮得臉頰生疼。她完全失去了掌控,對馬,還有對自己的身體。
隻能任憑着齊冥曜的主宰。
而齊冥曜此時,遊刃有餘地握緊缰繩,甚至在高速下來了個高難度的急停,駿馬前蹄登天,嘶叫聲淩厲響徹樹林,激起一片飛鳥。
近乎人仰馬翻,郁嬌完全是本能地攥緊身後的男人。
可就算在這樣的本能下,郁嬌也斷不會将自己全然托付給不過見了兩次面的男人,畢竟他唯一值得信任的是他騎馬的技術。
于是,郁嬌還伸出右手去拽缰繩,這是她留給自己自救的餘地。
缰繩粗粝,她的手指被割破了,她也毫無察覺,此時她已一身冷汗。
齊冥曜翻身下馬。
郁嬌失去一側的安全保障,不受她控制的馬匹又向前走了兩步,她慌忙雙手都握住缰繩。
“怕了嗎?”他問。
明明她在居高臨下的位置,卻沒讨得半分掌控權,低頭看着的男人,明明是仰望着她,卻八風不動,遊刃有餘。
郁嬌沒回答。
隻是咬着發白的唇,美目近乎含淚,這下的楚楚可憐,談不上技巧可言,更多是求生欲驅使下的後怕。
齊冥曜知道她怕了。
但也知道,她沒有他看起來的那麼怕。
從他那雙清明又銳利的眸子裡,郁嬌懂了。
他是故意的。
她的利益,她的心思,他都是知道的。
一次足夠讓高門嬌軟小姐難堪的騎馬,這是他的懲罰,也是他的警告,撕開紳士的假面是在告訴她,别在他這裡使什麼小手段,更别妄想駕馭他。
齊冥曜向她伸出手,要扶她下馬。
但這次,她卻沒有像答應他騎馬時那樣應答他。
這匹馬要比她的馬高大上許多,即使她動作不算利落,但她仍堅持自己下了馬。
站穩身形後,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稍微攏了攏淩亂的發絲。
即使狼狽,也站得筆直。
她擡眸看着男人笑道:“教我騎馬的老師,曾經告訴過我。”
“怕,是征服不了它的。”
齊冥曜盯着她看了許久,倏然一笑。
擡手拍了拍馬背,仍用标準的法語說了句:“向前,去玩吧。”
馬很聽話地奔騰而去。
原來,法語的「向前」是這匹馬的名字。
“感謝小叔的邀請,今天很開心。”郁嬌笑,不願自己的狼狽盡數落于這個男人眼中,說罷便轉身離開。
這會兒走動時,才察覺到腰腿的疼痛,昂貴的長裙上被劃破了好幾處,估摸着是剛才騎馬時不小心的擦傷。
郁嬌顧不上這些,大步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