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倨傲。
和她纖細的身影格格不入,卻是齊冥曜在目送她背影時,想到的詞。
“曜哥,我現在相信這不是你欠下的情債了。”林靜這時湊了上來。
齊冥曜瞥了他一眼,懶得再給眼神。
林靜自顧自地搖頭喃喃:“你對這種嬌嬌大小姐太狠了。”
齊冥曜垂着眸子,神色晦澀難明:“送人回去的時候,記得把項鍊還給人家。”
“哦對了,郁小姐給了您一張鋼琴表演的貴賓票,邀請您去看她演出,說這算是她的答謝。”林靜在休息桌上放下門票,就趕着去送郁嬌了。
眼見吹來的風要把這張薄薄的門票卷走,齊冥曜放下手中的馬鞭,堪堪壓住一角。
餘下翩飛的紙頁宛若大風中掙紮的鳥雀。
“陳叔。”
郁嬌回到家,管家陳叔已經在門口候着她了。
陳叔是一直跟在郁康安身邊的管家,也算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長輩,郁嬌語氣中帶了幾分親昵。
他等在這裡,想必是有什麼話要交代。
但看到郁嬌身上的髒痕,他先關心道:“嬌嬌小姐,您受傷了?”
“沒事,就是蹭破了點兒皮。”郁嬌答。
但陳叔沒有當作小事,還是讓人找來了醫藥箱,替她消毒包紮。
“陳叔,是有什麼事和我說嗎?”
“不着急。”待她的傷口被處理好後,陳叔才說,“老爺讓嬌嬌小姐回來後,去他的書房一趟。”
郁嬌頓了頓答:“知道了。”
敲開書房門,郁康安正研究着棋盤上的殘局。
郁道剛彙報完公司的事務,在郁康安揮手後,和進來的郁嬌擦肩而過。
“爸爸,您找我。”直到郁嬌出聲,郁康安才緩緩擡起頭來。
“那姑娘家的商鋪是郁家的。”郁康安沒問她身上顯而易見的傷,隻是沒頭沒尾的一句。
郁嬌卻意會了他說的是齊璟年的女朋友。
郁康安沒有下一步的明示,他這樣的上位者向來喜歡話隻說個開頭,餘下的就讓下面的人自己揣測。
“爸爸,做人要有格調,是您教我的。”郁嬌輕聲道。
郁康安不疾不徐地将黑子落于棋盤上。
“如何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這種事應該不需要我教你吧。”
郁嬌臉上的笑逐漸勉強。
“别把心思放在齊冥曜身上。”郁康安擡眸睨了她一眼。
即使現在的郁嬌已經長高了,不需要像小時候那般仰望父親了,但僅僅是這樣一眼,讓她覺得她還被困在父親的目光裡。
“他這種人,你駕馭不住。”他說。
郁嬌站了許久,突然笑了起來:“是我駕馭不住,還是您駕馭不住?”
“郁嬌。”郁康安把手裡的棋子丢回了棋盒,明明聲音不大,棋子撞擊的聲音卻讓郁嬌的心髒一沉再沉,這是她對父親的畏懼,從她小時候就刻在骨子裡的畏懼。
“回去準備好明日的鋼琴表演,别丢了郁家的臉。”郁康安隻說。
郁嬌在離開父親的書房時,才覺得身上的傷痛了起來。
“老爺,你這樣會傷了嬌嬌小姐的心的。”陳叔輕歎一口氣。
郁康安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陳叔陪他下一局。
等他落下一子後,郁康安執黑子,毫不猶豫地放在棋盤上:“我是她的父親,總歸不會害她。”
陳叔用白子擋住他的路,張了張嘴,卻也沒再說什麼。
郁嬌回到自己的房間,劉媽抱着一隻布偶貓進來。
“嬌嬌小姐,剛剛公主又偷偷跑去園子裡玩了,蹿到了樹上。”
“我好不容易把它抓了回來,給它洗了個澡。”
郁嬌動作輕柔地把貓抱到自己懷裡,隻問:“有沒有受傷?”
“那倒是沒有,隻是髒了。”劉媽答。
“那沒事兒,”郁嬌輕笑,“劉媽你出去吧,我和公主待一會兒。”
這隻布偶貓叫公主,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它非常的名貴,稀少的純正血統,近乎七位數的身價。
這是她十二歲那年,她父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郁嬌還記得,那是一個很冷的冬天。
她下學後撿了一隻在雪地裡瑟瑟發抖的狸花貓。
可第二天上完課後回到家,她在整個郁家都翻遍了,也沒找到它。
“爸爸,我的貓不見了。”郁嬌哭着去找郁康安。
“嬌嬌,沒事的。”郁康安摸了摸她的頭,讓劉媽抱着一隻布偶貓過來。
“我的女兒就算是想養貓,那也要是最好的。”郁康安看着她,臉上滿是寵愛。
衆人紛紛豔羨,郁家的大小姐想要一隻貓,她父親滿世界給她找最漂亮最名貴的貓。
直到——
十二歲的郁嬌抱着一隻漂亮的布偶貓,在樓梯的轉角,聽到家裡兩個女傭的聊天。
“老爺讓處理的那隻貓,處理了嗎?”
“哎那麼小一隻,都那麼虛弱了在我手裡還掙紮得那麼厲害,我實在是不忍心……哎……反正估摸着它也活不過這個冬天。”
才剛降溫,郁家整個大宅子都燒錢似的供暖,室内的每個角落都溫暖如春。
此時外面卻大雪紛飛,白茫茫了無邊際,郁嬌看向窗外,眼前一片朦胧,什麼都看不清。
她不止一次去找過那隻小小的狸花貓。
但她說不清,自己是希望找到還是沒找到。
畢竟,十二歲的她,連一隻貓也保護不了。
沒找到的話,或許它還能在一個沒人的角落,看見第二年春天開出的花。
郁嬌新換上一條裙子,已經看不出剛才騎馬的樣子。
公主也洗了澡,全無出去瘋跑的模樣。
郁嬌伸出手,貓貓很乖地用頭蹭了蹭她的掌心。
她在它宛若裝着星辰大海的藍色眼睛裡,看到了她的倒影。
它是一隻漂亮的布偶貓。
她是一個漂亮的布偶。
郁嬌抱着貓,窩在沙發上,手機裡是關于齊冥曜全方位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