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璟不解,“你是何人?”
“我是胡三啊!”胡三道。
“那又如何?”鄭璟蹙眉,在望樓裡,能出來攔人的,必定是跟夫人有關的,他特别關注黃蓮香的反應,此人一出現,夫人的臉色幾乎瞬間煞白,于是便徑直地道:“閃開!别擋着本大人的道!”
胡三詫異大叫:“是黃婆子,不對,是大人您的夫人說,隻要在衆人面前跟她道歉,她就會原諒我。”
“沒有,我不用。”黃蓮香三步并作兩步下樓,像是要逃一樣,從望樓的大堂逃走。
“哎,鄭夫人,先别走啊!”應娘子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一把拽住了黃蓮香,笑着道:“要走,也等胡三給你道歉完再走,從前是他不知分寸,哪裡知道你是個鄭大人的原配夫人,冒犯了您,您可一定要原諒他啊!”
“是啊,是啊,”胡三挪着肥碩的身體過來,“一切都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喝多了酒,這才釀成了大錯,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别跟我過不去。”
這話說得叫人浮想聯翩,幾乎是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聽着他們說話。
鄭璟大步上前,将黃蓮香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怒目而視道:“閃開,若再多說一句!休怪本官不客氣。”
忠仆也紛紛上前,與應娘子和胡三形成對峙,隻待主子一聲令下,便上前拿人。
胡三縮了縮脖子,慫了。
應娘子遏制不住嘴角上揚,眼底興起幸災樂禍,她就是要給黃蓮香的天捅出一個大窟窿來,想美美地去當她的官夫人,做她的春秋大夢。
“大家都知道,鄭夫人流落到我們酒樓,在我們酒樓打雜了三年,那是她獨身一人,還毀容不能說話。當她是一個可憐的寡婦,便想給她撮合一門親事,讓她後半身有個依靠。”她轉身指着胡三便是一陣痛罵,“胡三,你喪盡天良!原是見你一把年紀還打光棍,便撮合起你與黃蓮香來,可你卻喝多了酒,強行闖入黃蓮香的房中,将她奸-淫,事後竟然還不承擔責任,嘲諷她是個醜八怪,破爛貨——”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應娘子的話。
衆人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扇巴掌的人,是譽滿汴京的儒雅侍郎鄭璟。
他氣得青筋暴起,眼底的溫潤不再,代替的是要殺人的目光,“惡婦,你若再言語一句,我便将你剁成肉塊,丢去亂葬崗喂狗!”
應娘子反應極快,立即捂着臉,做出一副弱者的模樣來。
“夫人!”丫鬟驚呼。
那黃蓮香以極快地速度奔了出去,逃離了望樓。
大堂中寂靜一片,一個個大氣不敢闖,媽呀!他們這是聽到了什麼驚天大瓜!
“夫人。”鄭璟擔憂夫人的處境,立馬追上前去,臨走前,冷冷地看了胡三和應娘子一眼,像是在看死人。
前腳鄭璟一行人剛走,大堂轟地一聲,衆人陷入了激烈的議論之中。
“哎呀我天,我方才聽到的,不是我的錯覺吧?!”
“我活了這輩子,聽到的所有八卦,都沒有今日這樣聽到的這樣勁爆。”
“萬萬沒想到,這鄭大人的原配還有這樣一段經曆。”
“如此看來,縱然鄭大人近日多遭非議,但這位原配還真是不堪與之匹配啊!”
……
“蓮兒,你開門。”鄭璟站在門外,伸手敲了很久的門,但門始終沒有為他打開,不就之後,屋子裡的燈被吹滅了。
鄭璟在門外站了許久,最後低歎一聲,轉身離開。
屋内,黃蓮香背靠着門蹲下,雙手緊緊地抱着膝蓋,将臉埋到膝蓋裡,哭得雙肩瑟瑟發抖。
她期待好的結局,但現在就是結局了,永遠往壞的方向發展,她得到一個壞果。
她會為全汴京城的人恥笑,連帶着鄭璟一塊被她拉入泥塘,沾上一身惡臭。
“娘子,你見見我,好不好?沒有你在身邊,我覺得身邊好冷清。”
“我讓人做了幾道你愛吃的菜,至少你吃點東西。”
“我們是夫妻,風雨同舟,無論如何,我們先談一談可好?”
“蓮兒,今日正巧有個同鄉來拜訪,帶了一些家鄉的土特産來,有你最愛吃的藕粉,我方才給你泡了一碗,和其他的放在你房門前,你吃些吧。”
鄭璟走後良久,房門才打開來,裡頭的黃蓮香将家鄉的土特産拿了進去,一口藕粉吃到口中,淚水漣漣。
花廳中,鄭璟看着滿桌的菜色,卻提不起一絲胃口,久久沒有動筷子,隻飲下了幾杯酒。
“老爺,飲酒傷身,”老管家在一旁勸誡:“您多少也吃些東西,這幾日您清瘦了不少,可别熬壞了身體。”
鄭璟低歎一聲,“放心,我自有分寸。”
沒多久,鄭璟又來到了黃蓮香的門外,隔着門,他敞開了心扉:“蓮兒,你在嗎?你不願意見我,我便隻能隔着門與你說話。”
“這一切的錯都在我,皆因我,你才會遭遇那些事。若時光能重來,我甯願沒有進京趕考,就在家鄉做一個教書先生,與你和孩子們一起快快樂樂地過平淡的日子。”
“可時光不會重來,發生的事也不會改變,我們隻能向前看。我不在意,我不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就算他們嘲諷我、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