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娘子端着那一盤菜，來到了雅閣門外，待守門的小二推開門，她大步地走了進去，将菜往桌子上一放，便目光鎖定了端坐在桌旁的黃蓮香。

她故作驚訝地叫道：“哎呀，這不是黃婆子嗎？好久不見了，自從那日你離開後，再見你，你這變化也太大了。不對，我不該叫你黃婆子，該叫你夫人才是，如今你可是汴京城的紅人，身份尊貴着呢。”

黃蓮香讪讪一笑，沒想到回到望樓，見到的第一人竟然是應娘子。

不過往事已矣，她也不想去計較從前的事，隻點了點道：“是許久不見了。”

這幅疏離的态度，在應娘子看來就是在拿喬，心裡的那點不痛快更明顯了。

她眼珠子一轉，轉身看向了一旁的鄭璟，笑着道：“鄭大人好啊，從前您就是我們望樓的熟客，常來照顧生意，沒想到您與我們望樓還有這樣的淵源。”

鄭璟不懂這裡頭的關系，見自己娘子待她還算客氣，态度便也十分客氣，“是啊，沒想到。”

“或許您夫人跟您說起過，從前她在這裡做事的事嗎？”應娘子站得有點累了，她又有點怯于客人的尊貴，便示意了下道：“大人您不介意我坐一下吧？”

“自然不會，請坐。”鄭璟溫和地道。

黃蓮香欲言又止，以她對應娘子的了解，應當不是叙舊那麼簡單，心裡猜測：或許，她隻是想得到一點好處而已。

“說起來，黃婆子，不是，是夫人，她是三年前來到我們望樓的。那天我記得清清楚楚，她穿了一身破衣裳，腳下的鞋都露出了腳趾頭，還不會說話，”說到這裡，應娘子又插了一句，“我原以為她一輩子不能說話，隻能當啞巴了，沒想到宮中太醫的醫術這樣好，給她治好了。”

“應娘子，這會正是事忙的時候，你在這裡似乎不太妥當吧？”黃蓮香不想聽她說這些，便催她走。

“沒事，也快過了忙碌的時候，我有的是閑工夫。”應娘子道：“看着是真的可憐啊，當時我們這些人就動了恻隐之心，說什麼也要把她留下。最後一起懇求了付掌櫃，将人留了下來。”

面對這個昔日欺辱自己的管事娘子，黃蓮香似乎是被禁锢住了一樣，聽着應娘子說着那些虛假的話，她卻不敢反駁一句。

哪裡是她好心，分明是酒樓的少東家好心，正好撞上，便将自己留了下來。

“大人您不知道，我一直将蓮香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樣。還記得她剛來沒多久，就生了一場大病，是我們好些人竭盡心力輪番照顧她，她才留下一條命，我們當您的夫人是家人般的存在……”

應娘子說了許多話，還順帶喝了茶，吃了菜，說的都是對黃蓮香如何如何好。

“夠了，”黃蓮香突然出聲打斷。

鄭璟望去，隻見自家娘子臉色差得可怕。

“不是吧，難道我說這些話也不行？”應娘子假模假樣地說：“還是說你飛上枝頭變鳳凰，看不起我們這些在望樓打雜的下等人？”

說罷，還瞄了鄭璟幾眼，故意道：“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如今做了夫人，性子變化竟然這樣大。”

“走，你走。”黃蓮香雙手死死摳進掌心，額頭上冒出冷汗，看到應娘子這副嘴臉，她想嘔的厲害。

“大人，您瞧瞧，她就是這麼對待我們這些——”應娘子想挑撥。

“還不快些将此人趕出去！”鄭璟手掌一拍桌子，厲聲呵斥。

旁邊的兩位丫鬟并鄭璟的仆從才反應過來，一起挾持住應娘子，将人趕了出去。

“娘子，你沒事吧？”鄭璟端起茶送到她的唇邊，道：“她是何人？與你的關系——”

黃蓮香喝了兩口茶緩過來了，咬着牙說：“她是個惡人。”

對于那些怎麼欺負她的細節，她記得一清二楚，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讓本就陷入輿論的鄭璟又陷入旁的議論之中。

所以對于鄭璟想幫她出頭的舉動，她伸手攔住他，“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談論此事。”

吃完飯，夫妻兩人從雅閣離開，走下樓梯來。

突然一個長得肥頭大耳的男人攔住了他們得去路，臉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因為無措兩隻手不停地搓着，随即點頭哈腰地道：“大人，您這麼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