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鄭璟聞聲立馬喊來了仆從，“去買一些香椿回來。”

“哎，”仆從應下了，轉身要去買，又被鄭璟喊住了，“你順帶去轉一轉，看看有沒有什麼野菌啊、春筍等之類的春菜，也都買一些回來。”

“來，娘子，在這裡歇一會。”鄭璟搬了一張凳子來讓黃蓮香坐下休息，随即讓茶攤的老闆送上一壺茶來，見有吃食，又點了些吃的。

這集市上的行人起先隻覺得這位官人長得實在俊，沒忍住多關注了兩眼，又覺得這位官人的娘子真奇怪，這樣好的天氣為何要蒙一層面紗，方才還戴了鬥笠。

既然要喝茶，面紗總得解了才能喝茶，乍一見這位娘子臉上醜陋的疤痕，先是驚了一跳，旋即将面前的兩人與傳聞中的人物對上了。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這汴京城裡最會裝模作樣之人。”旁邊那桌坐着四位正在歇息的婦人，看她們的穿着以及成群結隊的仆從，應當是汴京中的大戶人家。?

黃蓮香端着茶杯的手一僵，下意識想要扯上面紗，但又頓住了，她不能再如此讓人輕賤了。

“呵呵，”其中一位穿胭脂紅衣裳的婦人冷笑兩聲，陰陽怪氣地道：“若非能裝模作樣，又怎麼能步步高升，甚至恩将仇報，害得從小含着金湯匙的小姐成了殺人兇手，而一生為君為民的好官也被牽連，成了他升高位的墊腳石。”

黃蓮香怔了一怔，這說的不是自己？反倒是——她向夫君鄭璟看去，鄭璟卻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倒了茶，先給她夾了一塊糕點，随即自己拿了一塊，先吃了一口，“恩，這個棗泥糕好吃，娘子你快嘗嘗看。”

旁邊那桌的人還在說，聲音很大，好像巴不得他們聽見一樣。

“所以說真會裝，這些年來，還真叫他騙了過去，以為是什麼深情之人，哪曉得深情之下藏着狼子野心。”

“要我說啊，這原配也真是能忍，作為受害者，竟然還能與這樣的男人做夫妻，不對，應該說還敢？就不怕再一次被害了性命嗎？畢竟男人的深情，是可以裝出來的。”

“我從前還真叫他那張臉給騙過去了，以為那楊府的小姐命真好，如今瞧來，還是我自家的夫君好，雖長相不出衆，但至少實誠，不會騙人，過着放心，不用擔心被謀财害命，最後被弄得家破人亡。”

“你以為他是真愛啊？不過是為了彰顯他的名聲，等着瞧吧，等有朝一日他地位鞏固了，這個原配啊，注定沒什麼好下場。”

……

黃蓮香捧着糕點，眉頭微微蹙起，有點擔憂地看着鄭璟，除了旁邊那桌貴婦人們再讨論，再看着集市上人人側目的樣子，所以這些日子汴京城的人一直在傳相公的閑話。

“娘子，真是對不住，是我連累了你，也被旁人一起議論。”鄭璟抿了抿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黃蓮香放下手中的糕點，伸手握住了鄭璟的手，堅定地站在他身邊，“我們是夫妻，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便可。”

旁邊的人還聒噪不停，但聲音明顯降低了，“哎呀，聽我家老爺說，皇上十分看重他，準備提他坐他前嶽丈的位置，可這樣人品的人，哪能擔此重任？許多人正私下聯絡，準備彈劾他呢。”

黃蓮香當沒聽見，微微一笑道：“我休息好了，走吧，我們先回去。”

“嗯。”鄭璟點頭。

夫妻倆上了馬車，沿着寬闊的馬路向汴京城的方向駛去。

馬車駛進汴京城速度變慢，緩緩地在青石磚大道上行走，車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叫賣聲不斷，路過一家美食鋪子便是一種誘人的香氣，勾得人饑腸轱辘。

黃蓮香估摸着時辰，随即撩起車窗的簾子向外看，馬車剛好路過望樓，她轉頭跟鄭璟道：“相公，我突然覺得有些餓了，不如我們去望樓吃過飯再回去？”

鄭璟面露猶豫道：“望樓是汴京城的第一酒樓，來往的賓客非富即貴，我如今身陷輿論，怕是會連累你。”

“我不怕。”黃蓮香拉住他的手，眼神充滿了堅定。

鄭璟無奈一笑，點頭應道：“好。”

馬車停在了望樓前，夫妻倆攜手走進了望樓。

“客官好——”候在門口的小二上前迎客，見到來人話直接斷在了喉嚨裡。

而方才還正喧嘩的大堂瞬間靜了下來，齊刷刷地向二人看來，自然不是因為他們引人注目，而是方才大堂裡議論的正是他們，這不背着人說閑話，被正主撞見了，一個個都啞口無言了。

“鄭大人，鄭夫人您這邊請。”小二夠機靈，立馬将兩人往樓上雅間請。

鄭璟讓妻子先行，黃蓮香走過去，當着望樓衆賓客的面牽住了鄭璟的手，無疑是在告訴衆人，她相信相信自己的丈夫，無論如何，他們夫妻倆都是站在同一戰線的。

面對妻子的舉動，鄭璟先是一愣，随即握緊了妻子的手，拉着妻子一起上樓，無懼于旁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