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真冷啊!”他感歎一句道。
黃蓮香眼中噙着笑意,手指輕輕一推,将那盅燕窩推到鄭璟的面前,道:“相公,方才端來的燕窩,正熱乎着,你吃罷,驅一驅身上的寒氣。”
兩人還是如當年那般,以“娘子”、“相公”稱呼。
“夫人,這是廚房專門為您炖的燕窩,用的還是血燕,血燕可難得了,對您的身體非常好。”綠倚趕緊阻止,這燕窩裡擱足了鹽,鹹得不得了,若讓大人吃了,自己豈不露餡,到時可就遭殃了!
鄭璟端起茶壺倒茶,“我喝茶就行,既然是廚房為娘子你炖的燕窩,還是娘子你吃吧。”
“相公,今日我胃口不太好,你替我吃了吧。”黃蓮香又将湯盅往前推了推。
“那好吧。”鄭璟端過湯盅,揭開蓋子,用勺子舀了欲吃。
那綠倚伸手攔着,慌張地說:“大人,這盅燕窩涼了,我去給您熱一熱。”
鄭璟拿着勺子的姿勢未動,隻一個冷眼掃過去,吓得綠倚連忙後退開來,躬着身子,不住地顫動起來。
往日大人一直是令人如沐春風的,可方才那一記冷眼,真的讓人噤若寒蟬。
鄭璟舀起一勺燕窩,微微颔首嘗了一口,鹹,鹹得難以下咽。
“大人,奴婢知道錯了,”綠倚害怕得跪倒在地,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為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奴婢一時失手,不小心将鹽罐打翻,撒進了燕窩裡,血燕這樣貴的東西,要拿庫房都記在賬上,奴婢害怕庫房的管事媽媽訓斥,這才沒能及時更換血燕。大人您一向待人寬容,請大人饒恕奴婢這一回。”
“不小心打翻了鹽罐?”鄭璟面色漸冷,“你若說不小心将鹽當成了糖,本官還能信你幾分,編造這樣拙劣的借口,怎麼?将本官當成傻子不成?”
“寬容?看來本官素日待你們太仁慈,才敢欺瞞到主子頭上!”鄭璟一掌拍在了桌上,喊道:“還不快來人,将她拖出去府規伺候,從今往後,我不想再在府上任何地方見到她。”
此話一出,綠倚傻眼了,不能呆在府上,她的謀劃都成了空,原想着趁着原來的夫人沒了,有一個醜夫人不頂事,她趁機謀個妾室的位置,不曾想落到如此下場。
不能在府上呆着,意味着被發賣了或者趕到莊子上去,不論是什麼,哪裡有如今在府上做一等丫鬟自在。
“大人,奴婢知錯了……”
府中家丁問聲進屋來,将綠倚拖了走。
黃蓮香冷眼看着,她隻是不想受欺負而已,并不鏟除誰。
“娘子,”鄭璟心疼且有些擔憂地握住了黃蓮香的手,道:“我說過這裡是你的家,你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沒有人能越過你行事,誰敢對你不從,對你敬,你都要告訴我,我可以為你做主。”
“嗯,”黃蓮香點了點頭,随即說:“相公,我想買兩個随身的丫鬟,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想買,直接讓管家安排挑便是,不必來問過我。”
“好。”黃蓮香微笑着。
經此一事,黃蓮香趁機将後院使喚的丫鬟、婆子全清洗了一遍,那些與前夫人楊如意走得近、深受信任的統統趕出了府去,那些一般當差的,感到趕到了不重要的位置,她身旁的人皆換成了新買進來的丫鬟,賬房、庫房、後廚也皆盡換成了可信任的。
如此,這鄭府便牢牢把持在黃蓮香的手中,她翻身把主人做,心裡才真正的舒暢了起來,不再感覺寄人籬下,而是猶如在自家一般自在。
還是宮中遇見的那位貴人說得對,凡事要靠自己争取,不然要讓自己一輩子被欺壓不成?
難得有個好天氣,黃蓮香在鄭璟的陪同下,前往青雲觀為他們倆早逝的孩子燒香祈福。
“這位就是黃娘子吧?”師太行了個作揖禮,引了兩位進入殿内,“早在十六年前鄭大人便在青雲觀立了牌位,前些日子得知娘子您還身在,鄭大人便差人來告知一聲,将您的牌位撤了下去,轉而供了一個長生祿位,為娘子您祈求平安康順!”
有姑子燒了香遞上前來,黃蓮香和鄭璟分别接過,對着道觀裡的神像拜了三拜,祈求仙人保佑早逝的一雙兒女投個好胎。
敬香完後,去看了孩子們的牌位,才從青雲觀離開。
正碰上山腳下有集市,夫妻倆便在集市上閑逛了起來,就像從前在老家一樣,每逢一家出行,也會在集市上閑逛,買些家裡能用得上的東西,更多的是給孩子買糖吃、買玩具玩。
青雲觀香火十分旺盛,來往的香客皆為汴京城裡的權貴人家。
轉頭便能碰見認識的,鄭璟已經碰見了兩位同僚陪夫人來上香,紛紛打了招呼。
“來來來,看一看,瞧一瞧,剛從香椿樹上采摘下來的香椿,又香又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