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兒,你别急,”楊夫人安撫道:“你爹已經替你向皇上求情,等府尹大人一到,立馬放你出來。”
楊夫人讓丫鬟将食盒提過來,從裡面端出吃食,“娘給你準備了一些你愛吃的,這些日子你受難了。”
看到吃的,楊如意眼睛都亮了,顧不上楊夫人遞過來的筷子,徑直用手抓起就吃。
這一舉動給楊夫人驚得不輕,同時又更加心疼起自己的女兒來了。
楊如意狼吞虎咽了一陣,這才有工夫問道:“相公呢?為何爹娘你們來了,他不來?”
楊夫人不知該如何回答,便看向了楊尚書。
楊尚書歎氣一聲道:“他公務忙,戶部有事需要人處理,大家都忙着過除夕,他便接了這差事。”
“我明白,相公他一向以公務為重。”
府尹大人姗姗來遲,他本來參加宮宴多喝了幾杯,都歇下了。
“楊尚書,”府尹蔣大人作了作揖,道:“這麼晚了,您怎麼纡尊降貴到應天府的牢房來了?”
楊尚書繃緊了一張臉,将刑部寫的赦令遞給蔣大人,蔣大人一看,也是吃驚,畢竟楊如意的事已經有了定論。
不過轉念想到楊家有塊祖傳的丹書鐵券,有此結局也不奇怪,隻是沒想到皇上會就此松口,畢竟此事鬧得人盡皆知。
“快将牢門打開,送楊小姐回尚書府。”蔣大人道。
牢房的門一開,楊夫人連忙讓丫鬟去将小姐扶出來。
楊如意:“我還是先回侍郎府,多日不見相公,我擔心他。”
楊如意是發怵的,她犯下了那樣的大錯,不知相公是否能原諒她。
“回侍郎府?”蔣大人聽得笑出了聲,“怎麼楊小姐還不知曉嗎?鄭大人早已寫了休書,将你一直休書休回了家,且已被皇帝賜婚,八擡大轎娶了他的原配夫人出嫁,那可是從皇宮之中出嫁,賢貴妃娘娘親自送嫁,這樣的尊榮以及聲勢浩大,可不是汴京一般人家嫁女能用的陣勢。”
楊如意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爹娘,“他說的是真的?”
楊淄閉眼點了點頭,表示是真的。
楊夫人尤為氣憤地道:“那鄭璟就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當初就不該讓你嫁給他,不然你也不會落到此等下場。他分明是走上了青雲路,便要将我們一家子踢開。可氣的滿汴京城的人盛贊他們夫妻倆一個苦盡甘來,一個有情有義,是什麼情比金堅的真夫妻,我聽着,真真是作嘔得厲害!”
“怎麼會如此?不該如此!”楊如意怒吼道:“我就算是對不起天下所有人,但我唯獨沒有對不起相公,相公他怎能對我如此絕情?”
蔣大人站在一旁聽着,默默翻了一個白眼,還唯獨沒有對不起人鄭璟?都指使兇手害死了人兩個骨肉,這還叫沒有對不起?
楊如意大叫着,就要往外沖,“我要去尋他,我要聽他親耳說。”
“拉住她!”楊淄大聲命令仆從,仆從連忙上前将楊如意拽住,楊淄道:“快帶小姐回府,嚴加看管,哪裡都不許她去。”
初春,天氣依舊寒冷,雨水也多了起來。
這幾日雨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前面一會還天晴,在小亭子裡閑坐了一會看桃枝上盛開的桃花,返程時,便下起了雨。
“哎,别動,我抱你過去。”鄭璟恐雨水浸濕了黃蓮香的鞋襪,這些年來的磋磨,令黃蓮香尤其怕冷,一凍就要生病一場。
黃蓮香紅着臉道:“我哪就這麼矜貴了?不用你抱,叫府中的下人看了笑話。”
“難道我在自己家裡,抱自己的妻子還要看别人的臉色?”鄭璟卻不管,張開雙臂攔腰将黃蓮香抱了起來,還掂了掂,道:“還是太輕了,改明兒我讓管家回一趟老家,你有何想吃的,盡管讓管家給你帶。”
黃蓮香笑道:“那還真有,我想吃老家的各種長起來春菜,還有老家特有的魚,若能再帶一些鹹鴨蛋回來,哪就再好不過了。”
“瞧你說的,把為夫我都說饞了!”鄭璟抱着她從亭子裡踏出來,黃蓮香撐着傘為他遮雨,兩人穿過春色滿滿的花園,一路說說笑笑地向住的院落走去。
“瞧給她嬌貴的,走個路還要大人抱,這汴京都傳開了,誰不知道她從前在望樓當粗使婆子,真把自己當矜貴人家出來的啦?”綠倚哐啷一聲把手裡的木托盤摔在桌上,胸脯氣得顫了幾顫。
“好了,别說那麼多了,快把燕窩給夫人送去。”一塊伺候夫人的丫鬟祥兒把熬好的燕窩放在托盤裡,督促道:“天冷燕窩易冷,快送去吧!”
綠倚瞥了瞥嘴,打開湯盅的蓋子一看,道:“竟還是血燕這樣貴價的燕窩,她那樣子,吃再多的燕窩也補不來。”
她眼珠子一轉,從桌上拿來鹽,舀了一勺放進燕窩,還覺得這勺子太小不夠,又舀了一勺放進去。
“你,你怎的這樣?”祥兒瞪大了眼睛。
“你别管,有事我擔着,燕窩這樣的貴價東西,她從前定沒吃過,指不定還以為就是這樣鹹的味道,我保管她一點也不剩的喝完,你等着看好戲吧!”綠倚端起燕窩,向黃蓮香住的屋子走去。
“夫人,您的燕窩好了,快趁熱吃了吧。”綠倚揚起她從未有過的溫和笑意,像冬日傍晚的太陽,看着燦爛,但一點熱度都沒有。
黃蓮香看了一眼那燕窩,再看了綠倚一眼,笑了笑道:“等會吧,也不餓。”
“可——”綠倚想再說些什麼,但對上黃蓮香似笑非笑地眼睛,頓時閉嘴了。
新夫人以面紗遮了臉上的燒傷,露出一雙秋水剪瞳,簪着三月齋訂制的芙蓉珠花,穿着香雲閣最新款式的衣裳,粗粗一看,倒還真是個美人。
她那雙眼睛凝視人的時候,綠倚還是不由自主地膽怯了。
“娘子,”鄭璟踏入屋中來,解取了披風,在爐子旁烤了一會,散去身上的寒意,才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