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整個人往下落,正正落在蕭煜珩的懷裡,被他抱了個結實,身體的條件反射,害怕摔到地上,雙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襟,姿态看着就像是在投懷送抱。
“呵,”蕭煜珩臂膀收緊,将她攏在懷裡,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二皇子,便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
林中的風忽然變得柔和了,吹拂着發絲,宋枝特意留地一縷頭發被風吹散開,與太子的青絲相互纏繞。
淡淡的香氣沁入鼻間,是何香氣?
不得其解,蕭煜珩想了半天,隻覺得香氣接近忍冬花的香氣,但比忍冬花花香更令人觸動。
“咯咯……”前方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有燈籠在林中浮現,嘈雜聲逐漸近了,是來禦花園賞燈的貴夫人、小姐們。
隻一條路,避無可避,在林中小徑的相交處應當會碰上。
宋枝蹙眉,還真是不巧,怎麼就撞上了?
她想讓蕭煜珩帶着她回避一下,免得被她們撞見,淪為她們的談資,不等明天,汴京城上上下下都得傳遍了,說什麼她狐媚惑端莊持重的太子殿下,做出這樣有傷風化之事。
“殿下……”
不等她說話,蕭煜珩突然加快了腳步,一個閃身,帶着她躲進了一旁的假山石後,重重疊疊地樹枝将他們遮擋得嚴嚴實實。
冰琴:“……”随即反應極快的,一個滾,滾進了路另外一邊的荊棘叢裡。
待那些人走近了,才發現為首的是皇後娘娘,身側跟着邕王妃、桑華縣主以及沛國公夫人、平津侯夫人等人。
沛國公夫人語氣中興緻明顯很高,“聽說能有這樣大的陣仗,全靠柴公子從宮外尋來能工巧匠幫忙。”
衆人聞聲一笑,誰人不知這位柴公子指的是晉朝第一富商柴落章的獨子,皆知他與若蘭公主交情甚好,柴公子作為入宮的陪讀之一,與若蘭公主從小就認識。
僅一層樹枝隔着,那樣的近,隻稍稍發出一點聲響,就會被發現。
宋枝屏住了呼吸,緊張得忍不住心髒撲通撲通狂跳,可千萬别被發現了,否則他們倆這樣躲在樹叢後,似乎更加不成體統。
藏身的地方就那麼小,兩人挨得很近,但宋枝不想離他太近,一直僵着身體,不願意靠着蕭煜珩的肩膀。
忍一忍吧,宋枝在心底默默道:等人離開就好了。
在假山石旁的樹叢後,烏漆嘛黑的,什麼也看不見,她是怕黑的,但嗅到蕭煜珩身上那清冽猶如雪中青松的淡香,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唧……”枝葉中突然傳來一聲蟲鳴,這是蛐蛐的聲音,在村莊長大的宋枝第一時間聽出了這個聲音,冬天怎麼會有蛐蛐的聲音?
正納悶着呢,宋枝忽然覺得脖子上一涼,一個東西沿着她的衣脖子縫掉了進去,啊?!!她驚得幾乎要跳了起來,雖從小在村莊長大,但她還是很怕蛇蟲鼠蟻。
伸手往脖子處扒拉,但感覺蟲子越來越往裡鑽,宋枝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這樣的動靜,難免叫人聽見了。
“誰在哪裡?”有宮人察覺到了動靜。
“喵……”樹叢中傳出一聲貓叫。
宮人:“原來是貓啊!”她怕驚着皇後和貴夫人們,連忙踢了踢草叢,要把忙趕走。
蕭煜珩又“喵”了一聲,發出貓被吓跑的叫聲。
皇後和夫人們并未長久停留,接着往前走,越來越遠。
樹叢後,宋枝摸到了“那隻蟲”,原來是一小節枯樹枝,虛驚一場,不是蟲!
不過,她瞥了一眼蕭煜珩,頓時忍俊不禁,他學貓叫的樣子也太——哈哈……有點好笑。
可能這就是與他平時莊嚴太子的模樣反差太大。
蕭煜珩:“……”
“唧唧……”突然又是一陣急促地蛐蛐叫聲,這一回特别近,就在耳畔,“啊!”她低呼一聲,徑直撲到了蕭煜珩的懷裡,“不要——”不要跳到她的身上。
蕭煜珩反應極快,單臂抱穩了宋枝,騰出一隻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黑暗中精準捏住要跳到宋枝身上的蛐蛐,然後用力一捏,再催以内裡,蛐蛐頓時屍骨無存,化成了灰燼。
這時有兩個太監提着燈籠,急急忙忙地在草叢裡一陣尋,還說道:“快點尋吧,這麼冷的天,金大帥在外面可活不了多長時間,這可是咱們六皇子最喜歡、最寶貝的蛐蛐了。”
小太監一陣找找尋尋,眼看着就要發現宋枝他們,忽然冰琴從草叢裡鑽出來,道:“可是尋蛐蛐?方才我好像在前頭的林子裡聽見蛐蛐的聲音了。”
“多謝姑姑。”小太監道過謝,着急忙慌地走了。
宋枝雙手抱着蕭煜珩的脖子,緊緊地貼在他身上,不敢松開了。
蕭煜珩另一隻手穩穩地托住她的腿,嘴角微彎道:“孤已經将蛐蛐趕走了。”
“是嗎?你沒騙我?”宋枝悶悶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嗯。”蕭煜珩輕應了一聲,抱着她從樹叢裡走出來,回到小徑上。
宋枝将頭從他的懷中擡起,花燈的光落在他的臉龐,映出一片陰影,讓他的五官更顯挺拔,無法忽視的是他微微彎起的唇角,雖然那笑轉瞬而逝。
宋枝臉上的神情冷了冷,與他拉開距離,“多謝殿下。”
蕭煜珩羽睫輕垂,将她的冷意收入眼中,但傾聽不到她内心的想法,她什麼都沒有想,突然就冷漠下來了。
兩人往東宮去,冰琴遠遠地跟着,不敢走得太近,生怕打攪到了太子殿下和自家奉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