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書知曉李澹已娶親的消息,未糾纏便告辭,将此消息告知了女兒。
但這金小姐是何人?她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于是開始私下糾纏李澹。”
石老捏起了蘭花指,嬌滴滴又含羞帶卻地道,“李郎,你為何不敢看我?我都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隻是你礙于世俗,不敢言明。可我不在乎,隻要能與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接着,石老又立馬正襟危坐,擺出一副連連拒絕後退的樣子,“不不,金小姐,你誤會了,在下此生唯獨愛一人,那便是在下的妻子……”
……
那是一間開在僻靜山路旁的小客棧,經營客棧的是一對老夫妻。
金小姐派出的兩個歹徒裝作過客,在客棧住下了。
半夜烏啼,寒風瑟瑟。
歹徒迷暈了這對老夫妻,将他們搬到了客棧外,又在水芸與孩子們住的那間客房裡放了迷煙,然後點了一把火。
火勢迅速蔓延,轉眼間将整間小客棧吞噬,燒到了水芸和孩子們住的那間屋子,燒到了水芸的身上,劇烈的疼痛感讓她從昏迷中痛醒了。
她又驚又怕,大聲地呼喊救命,‘救命,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可是沒有人能聽見她的呼喊聲,即便外面的歹徒聽見了,他們也不可能來救,他們站在客棧外,沒有離開,他們要防止水芸逃跑,要看到水芸的屍體。
水芸掙紮着起身,可她吸入了過量的迷煙,身體根本沒有力氣。
可那火燒到了她的身上,燒到了她孩子們的身上,她隻能拼了所有的力氣起身,她雙臂緊緊抱着她的孩子,想要将他們喚醒,想要将他們從這大火中救出去。
火勢熊熊,勢要吞噬萬物。
忽然哐啷一聲,一根燒着了的橫梁砸向了水芸的臉,“啊……”伴随着一陣尖叫,整座客棧都塌了。
……
水芸來不及收拾她兩個孩子的遺體,便拖着殘喘的身子逃走,她毀容了,亦不會說話了,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掃把星。
且她離汴京有千萬裡之遠,身無盤纏,又因火燒身子垮了,根本無法抵達汴京,她隻能慢慢地盤算,先将身體養好,讓自己活下去,再找機會尋到汴京來。
可這一拖,已是五年之後,早在五年前,李澹便得知了妻兒被燒死的噩耗,而在兩年後,他已迎娶了金小姐為妻。”
驚堂木一拍,望樓衆賓客從故事中回神,一個個激憤不已。
“這金小姐怎能如此狠毒,竟然縱火謀殺!太可惡了!”
“這李澹是怎麼回事?我還以為他是個忠貞不渝之人,怎麼到頭來還是娶了金小姐這個惡人?”
“氣煞我也!”
“天哪!這位水芸姑娘也太慘了,毀容又不會說話,無親無故又沒有錢傍身,若換做是我,恐怕早就尋一處林子,用一根腰帶吊死了!”
……
樓梯角落處,黃蓮香僵直地靠着樓梯,淚水不停地往外湧,打濕了黑色面紗,她迷惑、震驚,為何這故事說的事與自己的如此相像?
無法控制地嗚咽出聲,那是她滿腔的委屈,十六年了,她所受的苦無人知曉,隻有她獨自承受,午夜夢回之際哭濕了枕巾。
而此刻,那麼多不相識的人,他們在為故事裡的水芸姑娘打抱不平,就好像是在為她打抱不平一樣。
她恨啊,她怒啊。
恨楊如意的心狠手辣,殺了她的一雙兒女。
恨鄭璟的忘恩負義,娶了殺了他兒女的惡人。
怒他們一雙狗男女活得幸福美滿,逍遙自在,而自己卻活在無間地獄。
“今日便說到此,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石老謝禮退場。
觀衆們似還意猶未盡,高聲詢問:“後面呢?後面如何?”
黃蓮香在嘈雜的議論聲中黯然退場,後面如何,看她如今的狀态便知,壞人活得逍遙自在,沒有任何下場。
她已無心打雜,回到她那狹窄昏暗的房間裡,撲在床上默默流淚。
就這般耗下去嗎?受盡這世上所有的苦難,然後懷着恨意和憤怒死去?
不是這樣的,她留在汴京是為了複仇,為了讨回自己的公道。
可現實哪有這樣容易,她光是為了留在汴京,為了活下去,就已經費勁了所有的力氣。
更何況去複仇,她太無用了,什麼都做不了,連鄭府的大門都進不去,高門大院,無數奴仆和侍衛,她如何能進得去?
甚至懦弱得,連鄭璟和楊如意在她的面前,她連聲都不敢吭。
她能做什麼呢?黃蓮香歇斯底裡地低聲嗚叫,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憤懑地在内心怒吼:“為什麼不能說話,說話啊,說話,說話……”
然嗓子發出的聲音隻有古怪的、含糊的、像野獸一樣的聲音。
“嗚嗚……”她隻能無力地捂臉哭泣。
房門忽然傳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緊接着響起呵斥聲:“黃婆子,你又跑這裡來躲懶!”
“開門!還不快去幹活!正是忙的時候。”
“哼!遲早叫掌櫃的将你趕了出去,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
呵斥聲一直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