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卻要好好看看了,我得派人去找找,最好是鄰近葛嶺又能連成片的。不過價格不必擔心,餘杭附近的地往年都是六百文一畝,現在的上等良田也就二兩銀子,田地三千兩足夠了。”周義将這事記下,又算了另一筆賬。“還有耕牛和耕具。耕具還好說,便是好的,鐮刀、鋤頭、犁、耙合起來也才三百文,十五戶也才四五兩銀子。”
周娉婷問道:“耕牛如今是什麼價錢?”
周義道:“往年是三兩銀子一頭,現在江南大水,已變成五兩銀子一頭了,每家一頭耕牛,還要七十五兩銀子。耕牛、耕具加上置業安置,每戶便是一百兩銀子,總共一千五百兩,加上方才算的田地,有五千兩銀子便完全足夠了。”
“好,那就等着總管的好消息了。”周娉婷點頭,當即就簽了張五千兩的支取牌子給他。然後沒想到的是,周義去賬房支取銀子,周忠卻急匆匆地趕來了。
“小姐,您一下子要支取五千兩銀子?!”
“對,我想置辦些祭田,免得将來我周氏嫡支也沒落了,周家的祖墳便荒草叢生了。”周娉婷擡起正在檢查賬本的眼,問道:“管家,你要反對這主意?”
“這……”周忠人如其名,乃是個忠厚老實的人,被她這麼一問趕緊道:“小姐是為了祖宗的千秋香火打算,我怎麼敢反對?隻是,府中的銀子不多了。”
一說起這個,周忠就愧疚不已,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周遊墓碑前。“當日龐元帶着那老惡賊與女惡賊回來,我與周義便發現了不妥,隻是未能想到竟有人敢喬裝易容成老爺,所以沒及時揭穿。後來發現那老惡賊将銀子運走,也曾質疑,但老惡賊說是要去西北那邊建個新錢莊,需銀子做底,我們提了幾次質疑,龐元便将我們給丢去看馬棚了……”
他越說越愧疚,心一急幹脆跪了下來,磕頭道:“小姐,老奴對不起你和老爺,對不起老太爺!”
“起來吧。”周娉婷伸手将他扶起來,“此事怪不得你。”
事情也實在湊巧,或者說被對方安排得太及時。在父親周遊出發去道觀看她之前三天,家裡的老總管便因病去世了,總管一職缺失。周府曆來設立兩個管家,大管家負責協助家主管理生意上的事,所以叫總管,二管家負責管理府中之事,稱為管家。這龐元便是那出賣主人、與惡人合夥最後吊死在自己房中的管家。他與惡人裡應外合,将府中的大部分銀子都運走了,所以現在府中隻剩下一萬兩左右的現銀。
好在動用錢莊的銀子必須有家主印鑒,這正是惡人們想方設法卻拿不到的東西,所以錢莊裡的銀子沒有被搬走。但是……從這兩天周娉婷檢查的賬目來看,錢莊的情形也不樂觀。
所謂的錢莊,都是吃利錢的,用每年千分之四的利息吸引人存銀子進錢莊,再将錢莊的銀子作為貸款放出去,收每年百分之四的利息,這一存一貸之間,收益的銀子便是周家成為首富的關鍵。一直以來,周氏錢莊都與江南各大家族、商行合作,周氏錢莊遍布江南各個州縣,為的就是讓各大商家出門不必帶現銀便能做生意。但是自從一年前開始,各大商家不知為何,陸續不在周氏錢莊存銀子了,沒了存銀,錢莊便不能放太多貸款,收入也日益減少。
最可惡的是,這三個月由惡人當家,已經将錢莊的庫銀十之八九都貸出去了,要收回,都要等一年之後,現在錢莊中隻剩下不到十萬兩銀子。十萬兩對于百姓來說是天大的數字,但在商賈看來,也不過是一筆買賣的事,而對于周家來說,十萬兩或許不夠賠一筆買賣。
當家才知柴米貴。周娉婷輕輕地吐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道:“無論如何,周忠,你先将五千兩銀子支給周義,剩下的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