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與雪絮哪裡敢當真用飯?不過草草吃了兩個饅頭便在堂前候着了。
周娉婷也隻是将清心粥喝了,吩咐道:“去将府中管事的找來。”
雪月與雪絮齊聲應是,将空碗收走便去傳話了,一盞茶後,領着人來了。
七人一同行禮,其中兩個男人便是周義、周忠,剩下一個長着三撇胡子的幹瘦中年男子,兩個婦人一個身材頗豐、頭上斜插銀簪、四十歲許,,另一個看起起來甚為刻闆,渾身上下倒是毫無首飾。三人一齊行禮,各自介紹。
“賬房杜洪泰,見過小姐。”
“後院管事媽媽莊氏,見過小姐。”
“丫鬟教養媽媽梁氏,見過小姐。”
賬房是管府中銀子的,後院管事是分配各項事務的,丫鬟教養則是分派人手的。周娉婷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了一眼,落在周義身上,問道:“老爺的後事,都安排下去了?”
“回小姐,俱已安排。”周義應道,“中午便遣小厮往各家送了訃聞,臨近州縣的親戚都已接到消息,遠在江南道之外的,明日也都當知曉。孝棚、牌樓都已立起,裡外幫手都已預備好,法事也預備下了,日子都看好了,五日、七日都是适宜的日子。”
“那便五日吧。”周娉婷點點頭,又望向杜洪泰,“總共用了多少銀子?”
杜洪泰一陣語塞,想了想道:“總共也不過千把兩銀子罷了。”
周娉婷搖了搖頭,望向周義、周忠,周義道:“回小姐,老爺事出突然,雖事先有了個,但按照您的吩咐已燒了,令尋了副楠木的,花了三千兩銀子。請了靈順寺的大師們來做法,大師們早知老爺一生行善,自願做法,不收分文。其餘諸物,都是新做的,總共花了五千三百餘兩銀子。”
這話說出來,杜洪泰臉色便有些難看。
周娉婷似乎并未發現,隻道:“靈順寺的大師父們有心,咱們可不能叫人白做,封三千兩銀子到靈順寺,就說是我為爹爹點個長明燈。”
“是。”周義應道。
周娉婷将目光轉向莊媽媽和梁媽媽,問道:“女眷們都安排了?”
莊媽媽連聲道:“安排下了,都聽管家的呢!”
周娉婷但聽不語,梁媽媽趕緊補充道:“各處需要丫鬟的都已安排下去了,迎客的,管茶水飯食的,煮飯婆子與打掃婆子也都安排了。”
直到此時,周娉婷才“嗯”了一聲,吩咐道:“明日族中會有大批親眷前來開祠堂,故而今晚喚你們前來,免得明日手忙腳亂。我是經商之人,深知一個人成不了氣候,凡事都要衆人齊心、各盡其力才能做好。如今府上遭蒙大難,更要上下一心,可都清楚了?”
七人齊聲應道:“是,謹遵小姐教誨。”
周娉婷站起,“那便都去忙吧。雪月,你跟在我身邊,聽我吩咐,雪絮,你負責安排我的事,今日起直到出殡,我都守在靈前。”
五日都守在靈前?周義周忠對望一眼,周忠勸道:“小姐……”
“不必說了,我自有分寸。”周娉婷道,“明日可不許出差錯,知道麼?”
仆婢不敢言主人之事,衆人隻好道:“是。”
周娉婷走了兩步,又道:“哦,對了,明日一早,去太守府請杜太守來一趟,便說是周家家主我請的。”
語罷她便去了靈堂,勸江自流與江夫人去歇息,獨自一人守在周遊靈前。
次日一早,周府門前便熱鬧了起來,車馬絡繹不絕,隻叫附近的小販們好奇不已。
“不算是說周老爺死後三日才接受各方吊唁?怎地這才第二日便有這般多族親來了?”
“我方才去打聽了一下,聽說是周氏家族要開祠堂。”
“是了,周家隻有周小姐一個女兒,女流不可主家,不可主持喪禮,看來周氏要給周老爺立個嗣子了。不知哪一家的孩子能有這福氣,繼承周老爺那萬貫家财。”
周氏族人打的也是這個主意,一個個被迎進門後,那白慘慘的糊門白紙仿佛不存在,也不要茶水看座,隻問道:“你們小姐呢?快叫她到祠堂去。”
周義便道:“諸位同姓老爺請勿心急,請先到祠堂,小姐為老爺守了一晚上的靈,稍作歇息便來。”
“咳,還歇息什麼?将她爹的嗣子認下了豈不是一了百了?她隻管在靈前守着,萬事有我們在呢!”一個高顴骨婦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