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軍用飛行器群緩緩進入緩沖帶區的軍事基地,鳥群般降落在停機坪上。
秦衍跳下飛行器,一邊簡潔而快速地給每個部門下發任務,一邊朝裡走去。
他來緩沖帶區,當然不可能隻為調查一個皇室成員的死因。從今天開始一直到十年任期結束,他都是緩沖帶區前線戰場的駐軍指揮官。
也就是說,現在皇室和軍部兩邊的工作都壓在他一個人頭上。以後有他忙的了。
“少将。”廣薇從後面跑上來,“和杜嘉妮有關的銀行流水已經篩出來了,您看下。”
秦衍接過。
杜嘉妮這個人的資料很簡單。她是六年前來帝國的,從緩沖帶區到帝國的星艦票,用的是别人的身份,這點無從再查。
來到帝國以後,她先在遠星區落腳,用杜嘉妮這個帝國公民的身份當了兩年護士。然後借着醫院組織的員工旅遊的機會,去了v70旅遊星。“恰好”遇到了同去v70旅遊星度假的埃文·蘭斯爾特。
軍部這邊不清楚兩人間的相處細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僅僅一個月以後,杜嘉妮和埃文就确定了情侶關系。
“二皇子和她在一起以後,包攬了她全部的日常開銷,所以杜嘉妮後面四年的銀行流水非常簡單。相較而言,她在此之前名下資金的流入流出就非常有意思了。”
“從頭開始,”廣薇指了下懸浮屏上的數據,“這一大段,是‘杜嘉妮’沒使用這個身份之前,這個身份原先的銀行流水。”
也就是六年之前,真正的帝國公民杜嘉妮的銀行流水。
廣薇:“她應該是一個無業遊民,靠在酒吧、公園、學校之類的地方打零工為生。所以往她賬戶裡打錢的都是些店家和事業單位,每次金額也都很小。”
遠星區有很多這樣的人。
如果沒有發生意外,原本的杜嘉妮會一直過着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
“但從十多年前開始,每半年,就有一個緩沖帶區的不記名賬戶往她卡裡打錢,每次金額在八萬到十二萬元之間不等。您看,就是這二十六個賬戶。”
半年十萬上下,這個生活水平在遠星區絕對屬于富裕階層。無論原本的杜嘉妮了不了解刺殺二皇子的那夥人的目的,她都會為了這麼多錢去為幕後之人做事。
秦衍将數據翻到下一頁,隻見被篩出來的二十六個賬戶,每個賬戶後都跟着長長一大摞數據。
“這些賬戶……”秦衍緩緩皺眉,眼底浮出沉冷的寒意,“看起來像是采購賬戶。”
廣薇點頭。
不記名賬戶當然查不到使用者。
考慮到緩沖帶區的生态環境,這些賬戶裡的錢,應該是直接存入的現金。所以資金來源也無法調查。
但去向卻很清楚,畢竟大公司底下的商場購買記錄無法隐藏。
這些賬戶,每一個都在使用期間大量購買了食物、衣服、生活用品、家具,乃至于懸浮車,機械義肢等等。
按時間算消耗速度,杜嘉妮背後的組織至少有兩三百号人。
秦衍一頁一頁往後翻看,“資金來源充足,布局時間長,決策者耐心足,第一次被發現是因為殺了皇室的繼承人。有點看頭。司法部門接下來的思路是什麼,調監控嗎?”
軍隊在調查上畢竟不是專業的。為了防止決策失誤,帝國司法部派了一隊人員随從協助。
廣薇點點頭,“是準備調監控。如果能找到這些賬戶的使用者,實施抓捕,再順藤摸瓜,一網打盡他們背後的組織人員,咱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後續隻需要将那些人押送到首都星,交給審訊部門收尾就行。
秦衍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執行上出了問題。
他慢騰騰地将懸浮屏遞還給廣薇,“怎麼?那些大公司的先生女士又不願意配合了?”
廣薇長歎一口氣,用力哀怨地說道,“是啊!聽見我說要調監控,幾個人差點沖上來揍我。”
秦衍嗤笑,“正常。像這種成規模的批量采購,買家很可能直接在倉庫拿貨。而他們的倉庫監控,估計拍了不少他們和星盜團的交易現場。全都是叛國和幫助犯罪的證據,怎麼可能交給你?”
負責人們之前交出的不記名賬戶數據,如果被追究起來,可以說是監管不力。大集團終究沒有打錢資助星盜團,沒有幫助銷贓洗錢。
但倉庫的監控不一樣,那裡面可是實實在在的罪證。
記為損耗的貨物被高價出售給星盜團;某些在通緝令上的人,和管理人員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用博物館失蹤的藏品換明令禁止出售的軍用設備……
随便哪段,都能讓無數人锒铛入獄。
秦衍看了眼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協調。”
廣薇确實累了。就算是alpha,連軸轉了七八天,精神上也有點受不了。
“行。”她應了一聲,收起文件,示意秦衍走前面。
軍事基地的軍官宿舍在一棟樓裡。
沒走幾步,廣薇突然抽了抽鼻子,揚眉看向秦衍,後退了一步。
“少将,你易感期到了?”
秦衍一怔。
alpha的易感期一年一次,相較于omega一個季度一次的發情期人性化很多,但症狀同樣麻煩。
秦衍按了下自己的後頸,“你聞到我的信息素了?”
他易感期一般在二月份,現在才十一月。
廣薇點頭,“隻有一點。但你信息素壓迫感太強了。”
alpha之間是存在信息素壓制的。
簡單來說,alpha能根據同類的信息素分析出對方和自己誰更強大,弱小的一方會本能地恐懼不适,主動遠離。學界認為,在信息素壓制中取得優勢的一方,相較另一方擁有更完美的基因。
但這種制定一套标準給人類分級的研究,違背了人人平等的理念。所以帝國從六百年前開始,就立法叫停了ABO基因的分級研究。
廣薇從前是不信這一套的,她一直覺得這套理論是帝國的上流社會編出來給自己擡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