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鳳成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甯芫，心中莫名不喜甯芫語氣。

仿佛他精心送出去的東西，在她看來，不值一物一般。

“你可是……嫌少？”高鳳成皺了眉，難得解釋道：“如今我身邊便隻這麼些，等之後回府了，我再叫那高山拿一些予你。”

甯芫聽得好笑，如此想着，便笑出了聲。

高鳳成看着甯芫神态，不知哪裡出了問題，隻将眉頭皺的更緊，臉上布滿疑問，看向甯芫。

便聽甯芫笑道：“高大人出手真是大方。隻是彼時的我，确實缺那一斤半兩，如今我卻是，再也不想要了。”

高鳳成擡眸看她，隻見她神色淡然，像是似乎想通了些什麼。

高鳳成心神一凜，似乎有些情況已然脫離了他的掌控，而他并不知曉是什麼原因，隻是莫名心中一緊。

說罷，甯芫轉身便想走。

高鳳成看甯芫轉身姿勢決絕，心中莫名一痛，不知為何，竟想起上次高府門前，他花五百兩打發甯芫的時候來。

那個時候甯芫也是抿着唇，如此轉過身，脊背挺的筆直。

隻是彼時她身形單薄，似乎他再說一句重話，她的眼淚便會當場流下來。

如今，她早已不是當時那個孤苦無依的小姑娘。

高鳳成心中一慌，他不禁起身，甚至因為起身太快，腳步有些踉跄。

他顧不得自己身形還未站穩，隻往前大跨了兩步，擡手握住甯芫胳膊。

“阿甯……”

高鳳成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歎息。

“你還想要什麼？”高鳳成握着甯芫胳膊，那力度，似是想将甯芫胳膊捏碎。

他也不知道為何，難道是因為甯芫近些日子愈發的瘦了？他便總擔心甯芫從他手中脫開，便似如今這般。

甯芫吃痛，轉身看向高鳳成，臉上帶着一絲莫名。

高鳳成卻有些着急。

周圍有休息的人朝着這個方向看過來，有些仆從低了頭，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

高鳳成卻顧不得這些了。

他啞了聲音，帶着些急切問道：“阿甯，你還想要什麼？你說。如若我有，便都給你。”

這話一出口，似乎其餘的話都開始變得更容易說出口了。

高鳳成面色平靜，眼神中卻閃着一絲期待，“說罷，你想要什麼？”

甯芫覺得好笑。

她眨眨眼，看着高鳳成。

她想，在她一無所有之時，老天便将她全部東西都奪走。

而當她有了很多東西隻是，老天便饋贈更多的東西予她。

甯芫想，那高鳳成，蔣宗平，裴洹這些人……上天是不是從一開始便偏愛這些人，将其他人全部的東西都剝奪了去，統統塞到這些人懷中。

甯芫抿着唇，眼神一閃，面上帶了些奇怪笑意。

她突然想，若是她将這些東西，全部收入囊中……

幾乎是一瞬間，甯芫心中便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看向高鳳成，偏圓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在上下打量他。

許久，她垂下眼，輕聲呢喃：“你們都說能給我很多東西……隻是我想要的，你們便真心願意給麼？”

高鳳成又向前走了一步，他垂下臉，緊緊盯着甯芫的眼睛，“自然願意。”

甯芫便突然展演一笑，她眼睛亮的驚人。

她目光灼灼盯着高鳳成，眼中的笑意愈發強烈，她一字一頓道：“希望之後，高大人還能記得今日所言。”

說罷，轉身要走。

胳膊從高鳳成手中脫開，他心中一陣空虛。

重新握住了甯芫胳膊，高鳳成拎起那袋金子，遞到甯芫手邊。

甯芫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擡手接了。

高鳳成看着甯芫走遠，一個人默默爬上馬車的背影，整個人陷入沉思。

方才甯芫說她真心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

是日，高鳳成蔣宗平一行人回國，龍心大悅，設宴嘉獎功臣。

江陽公主坐在皇帝左側，面容溫婉。

她雖是比當今聖上大了幾歲，如今看來，卻盡顯小女兒姿态，不像是聖上表姐，竟更像是妹妹一般。

江南新進了碧綠葡萄，聖上特意着人清洗了兩挂，用碧玉盤子裝了，置于江陽公主桌前。

便見江陽公主蔥白手指捏着葡萄，輕輕的剝了皮，小心的抿着吃。

吃到第一口的時候，似是未曾吃過如此甘甜清涼，又帶有一絲特殊氣味的水果，江陽公主的眼睛霎時間一亮，又揪起一顆葡萄，剝了皮，迫不及待般塞進自己嘴裡。

坐在上位的聖上似是一直在關注這位遠方的表姐，此時看她如此情态，不禁眼神一軟。

皇後坐在皇帝左側，看到此情景，笑了下。

隻是那笑不見眼底。

甯芫在下方看的分明。

此時她坐在蔣宗平一側，莫名看了蔣宗平一眼。

卻見蔣宗平收回原本看着江陽公主的目光，同甯芫對視。

他輕輕扯開嘴角，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用眼神示意甯芫，待會有好戲看。

甯芫不明所以。

蔣宗平收回視線，隻淡淡看着自己桌上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