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洹頓在空中的手一愣,他臉上明顯顯現出受傷的神色。
甯芫退後一步,眼神帶些警惕。
裴洹苦笑一聲,将擡起的手放下,抱歉道:“姑娘不好意思,我恐怕是,有些醉了。”
甯芫不再多言,拉着莫月月的胳膊,兩人朝宮門方向走去。
裴洹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甯芫離去的背影,直到甯芫縮成小小一顆黑色影子,隐入夜色中再也不見。
裴洹心中感受到了一股突然的刺痛,他恍恍惚惚擡起一隻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那裡空茫茫的。
裴洹眨眨眼,想,我今日真是,醉的厲害。
甯芫同莫月月坐上馬車之時,莫月月一路看着甯芫臉色,有心想問些什麼。
卻年甯芫一副無心交談之樣,便罷了聲,隻撩開馬車窗簾,百無聊賴的看着窗外。
甯芫人坐在馬車上,身形随着馬車在管道上行走的節奏,略微有些搖晃。
她面上的紗巾未曾取下,心中卻一陣恍惚。
方才裴洹醉酒所言,無疑像是在她心口丢下一粒石子,以這顆石子為圓心,濺起了一圈一圈水波。
未曾想到,裴洹能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甯芫心中一陣恍然。
她想起那些年,裴洹甚而連離開,都未曾同她說過一聲。
明明前一天,二人還有說有笑,相約要去田野裡抓螞蚱,第二日甯芫去找裴洹之時,便如同這世上便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一
樣,尋遍天上地下,竟再也未曾見過這人。
甯芫找了很多地方,也問了很多人。
街頭的張嬸她們,看着甯芫之時,永遠是一副憐憫的神情。
甯芫找裴洹找的蓬頭垢面,有時候連飯都想不起來去讨。
裴洹消失的太過蹊跷,甯芫心中擔心他出事,堅持日日尋找,日日探問。
時間久了,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有個人從兜裡掏出一個肉包子,塞到甯芫懷中。
甯芫懵懵懂懂擡眼看他,便見這人歎了口氣,“你一個小乞丐,你說你找人家丞相家二公子作什麼呢?”
甯芫眨眨眼。
便聽這人又道:“若他出事,自有丞相府中之人着急擔憂,如今你到那丞相府門前看看,是不是還如同往常一樣車水馬龍,
毫無着急之态。”
甯芫捏着肉包子的手指,逐漸緊縮。
“我看你呀,還是抓緊把這包子吃了,早些操心自己的事情。人相府根本不樂意自己家公子每日出府玩耍,更别說跟一
個……”說到此,似是不忍心,他頓頓了,終究還是道:“一個乞丐一同玩耍。”
甯芫聽了,捏着包子,擡眼看他。
許久,她點了點頭,狼吞虎咽塞進喉嚨中。
當時的包子什麼味,甯芫已然忘了。
這件事,先前始終如一根刺般,深深紮在她心中。
而同裴洹再次見面,他卻也未曾針對此事,同自己解釋過一句。
而甯芫,早已将此事略過,不再放在心上。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如過眼雲煙。
甯芫想,當他未曾将自己當一回事兒的時候,他在她心中,自此便成了陌路人,不值得她為他在多付出任何一枚眼神。
讓二人乘坐馬車到達高府之時,便見一人蹲坐在高府門口,搖着扇兒,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也不知如今也節氣,在深夜中,有何搖扇的必要。
臨下馬車,甯芫才突然意識到,這人,似是蔣宗平。
也不知今晚宮宴,他不在宮中同人别籌交錯,等在高府門前,是要做何。
甯芫同莫月月下了車,看都不看蔣宗平一眼,便想從早便留好的木門寬縫中側身進去。
隻是高山畢竟是高府管家,他朝着蔣宗平鞠了一躬,禮貌詢問:“這位公子可有何事?”
蔣宗平聞言起身,他略微拍了拍身上灰塵,輕笑道:“自是有事。”
不待高山再問,便聽蔣宗平道:“我找你家這位娘子有事。”
高山一愣,下意識看了眼甯芫。
甯芫進府的腳步頓住,臉頰面紗随着腳步輕微晃動。
高山稍稍皺了眉,往前走了一步,道:“可有要事?我家府上高大人今日不在,若有要事,他來之後我及時禀告。”
蔣宗平将雙臂撐開,伸了個大大懶腰,道:“這是我同你家這位娘子之事,同你府上高大人,無一錢的關系。”
高山頓住。
便聽蔣宗平道:“高甯姑娘,先前你還欠我的錢,如今這幅不搭理的樣子,是準備想賴賬麼?”
甯芫轉過身,看向他,目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