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是李奉甯臨時傳召,甯芫腹部頓時一陣隐隐作痛。
李奉甯并未知曉她如今還活着……甯芫在腦子細細思索,本朝公主更是對高鳳成表妹很難有什麼好奇,如今突然傳召,莫不是怕高鳳成同二皇子李奉賢有何異動,假借看一眼表妹之名……
甯芫想到此處,心中更是一緊。
“如今馬車已經備好,還請甯姑娘同莫姑娘盡快收拾。”
甯芫點點頭,她拿起桌上書本,帶着莫月月,兩人回了屋子,各自新換了一身衣裳。
甯芫從妝奁中抽出一條絲帕,蒙在自己臉上,又在眼角各處胡亂抹了些陰影,才帶着莫月月匆匆忙忙出了高府大門。
莫月月先上了馬車,甯芫緊随其後。
等甯芫掀開馬車簾,正欲坐在莫月月一旁之時,便見車中早已坐着一人。
哦,是宋以瑟。
甯芫看了眼宋以瑟,明顯一愣。
倒是宋以瑟似是早便知曉要與甯芫莫月月同去宮中,隻朝着甯芫點了點頭,其餘不在多言。
三人一路無話,隻聽着車轍在官道上發出轱辘轱辘的響聲。
到了宮中,高鳳成早已安排了宮内人在門口接。
三人跟着接應之人往裡走,宮中燈火通明,卻又有一層森嚴陰森之意。
莫月月雖是心中好奇,看着此時情形,卻也緊緊閉上了嘴巴,隻眼睛不住的轉着,四處瞄着看。
宋以瑟倒像是輕車熟路,甯芫看着宋以瑟大方坦然的樣子,想起先前她跟着蔣宗平參宴那次,宋以瑟便是坐在梁禾清近處。
此樣的宴會,不知宋以瑟參加了幾何。
三人進了宴會大廳,依次落座。
雖是奉甯公主召她們前來,倒更像是随口一說,三人依次落座之後,有專人将瓜果酒盅等擺到她們的台面上。
甯芫朝着四周看了看,并未見到高鳳成的身影。
倒是有一道若有似無的目光,一直從暗中窺視過來。
等甯芫看過去之時,卻又不知具體在何種方位。
莫月月将盤中紫紅色葡萄摘下,一顆一顆的塞入嘴中,不多時,便嚷嚷着要去出恭。
甯芫帶着她從側門出去,二人走過一條小徑,甯芫遙遙指了指一處,示意莫月月過去。
莫月月行色匆匆,面帶痛苦,直奔那處而去。
甯芫百無聊賴等在此處。
突然聽聞一道熟悉的聲音,甯芫下意識将自己面上蒙着的帕子,往上攏了攏。
“咦?你怎的過來了?”是一道輕柔,又帶着絲妖娆的聲音,她每句話的尾音微微上翹,這聲音,甯芫便是一輩子都忘不掉。
原先甯芫以為李奉甯這話問的是她,不覺額頭上密布了一層冷汗。
卻聽道另外一道有些僵硬的男聲傳來,“你方才在做什麼?”
是裴洹。
甯芫眉頭稍稍擰緊,身形往柱後側了側。
這些日子她不在京中,不知裴洹何時同奉甯公主如此熟悉。
“嘤——”奉甯公主嬌笑了一聲,“如何,裴郎可是擔心我?”
“我是問,”裴洹的聲音此時變得比方才更加冷硬,“方才你在做什麼?”
隻見奉甯公主将團扇遮在臉上,露出兩隻圓咕隆咚卻又漆黑無比的眼睛。
她的兩隻眼珠在團扇上轉了兩轉,“自是在月色下想你啊,還能做甚?”
裴洹頓時冷了臉,“方才你将一人推進了河裡。”
裴洹此話一出,甯芫頓時驚起一身冷汗。
便見奉甯公主語氣一頓,捏住團扇,往裴洹的方向湊了兩步,撒嬌道:“裴郎在說些什麼,本宮如何一句都聽不懂。”
說罷她鼓起腮幫子,示意裴洹看她新做的衣裙。
“你看,都被弄髒啦!”奉甯公主撇撇嘴,拎起衣裙一角,示意裴洹看。
“這衣裳可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做呢,上面的花紋,都是蘇州繡娘用金線一針一針秀上去的,還是蘇杭那邊特有的繡法,叫雙面繡。”
奉甯公主擡起臉看裴洹,問他:“裴郎,今夜我穿這一身,你可否還心中歡喜?”
裴洹緊抿着嘴唇,“就因為方才那宮女,不小心将酒盅打翻,酒漬沾在了你的衣裙上,是以你便将她推入河中溺斃麼?”
奉甯公主眨眨眼,“本宮貴為公主,本宮不能麼?”
裴洹聲音中帶了絲痛苦,“公主雖身嬌體貴,可那宮女,卻也是活生生一條人命。”
甯芫便聽聞奉甯公主霎時間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人命!裴洹,你同貴為丞相次子,早便該知曉,這世上,有人的命是命,有人的命,變如同草芥一般。先前書中所說,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便都是哄騙那些低賤之人的假話,怎麼,裴公子将書中所言,竟是當了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