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甯芫這樣問他，高鳳成一愣。

他想說他也不是這個意思，卻自己也不懂自己是什麼意思。

他回想了自己先前所說之言，似乎甯芫如此理解也無不可。

隻是這話從甯芫口中說出，高鳳成心中咂摸着，卻覺得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隻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想說什麼，想做什麼。

隻能淡淡道：“自是如此。”

甯芫心中聽得好笑，心想：我甯芫身邊雖無朋友，卻也不缺你高鳳成一個。

卻驟然看見高鳳成一刹那間糾結彷徨的面容，不覺心中莫名一軟，“也好。”

她一時間想起如若之後蔣宗平将她當成棄子……若是有高鳳成這個朋友，是否也能稍微拉她一把？

甯芫心中不禁暗自琢磨。

卻突然悚然一驚。

她似是總在一些時刻，将自己的命運置于他人之手，從而對他人産生期望。

原先對裴洹如此，對蔣宗平如此，如今對高鳳成，也是如此麼？

甯芫心中一緊，她看向高鳳成，強自笑道：“有高大人這個朋友，自是很好。”心中卻強硬了态度，暗自告誡自己：甯芫，你赤條條一人出生在這世上，自是凡事都應靠自己，而不是将這些無妄的念想強加置他人身上。

高鳳成也看着甯芫，抿着唇笑。心中還在思索自己方才同甯芫所說，想繼續作為好友一事。

他原先心中想着，若是甯芫拒絕，他便早已經想好了一些說辭，勸甯芫接受。若是還不行，他總會羅列出一些他作為友人的好處……就比如說，那件首飾鋪子，又比如說，若是哪一天她真的同蔣宗平撕破了臉……

卻未曾想過，甯芫能答應得如此幹脆，仿佛甯願将他們二人之間關系，退回到友人間一般。

高鳳成心中一陣擰緊。

他惶惶然看向甯芫，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甯芫一種怎樣的态度，又像是甯芫不論怎樣的态度，他内心深處都不會真的滿足。

兩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還是半晌，甯芫覺得氣氛尴尬，主動道：“我如今身子似是大好了，高大人說下午放榜，我這會便去屋子準備會兒東西，下午去看看。”

高鳳成回過神，“我送你去罷。”

甯芫搖搖頭，“我一人方便的。”

高鳳成也不再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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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月榜前擠滿了人。

榜單不大不小一張，被粘貼在學堂門外一出花白的牆上。

榜前擠滿了學子，鬧鬧嚷嚷将各自頭湊到跟前，細看自己的姓名，看完自己的，又看好友的。

甯芫站在人堆裡，擠不進去。

她心中緊張，擠不進去，又生怕自己擠了進去，結果發現榜上無自己姓名。

一下子，甯芫被擠出了熙熙攘攘的人堆。

她心中歎氣，眼睛朝牆上張望了兩下，榜單上字太小，她什麼都看不起。

“為何歎氣？”

甯芫身旁此時突然站了一人，戲谑問道。

甯芫偏過頭，發現是蔣宗平。

蔣宗平今日身着一身玄黑色衣裳，整個人顯得穩重不少。如今他也遠遠站着，看着不遠處榜單，聲音不大不小的問:“怎麼？焦急想看你的月考成績，卻又擠不進去？”

甯芫淡淡看蔣宗平一眼，“蔣小侯爺不着急麼？”

蔣宗平輕聲一笑，“爺我前日便知曉榜單結果了。”

甯芫詫異看他一眼，似是不懂那他如今來此處是作甚。

便聽蔣宗平笑道：“自是因為此處有人擠不進去，又想知曉結果，便好心來告知她一聲。”

甯芫仰頭看向蔣宗平。

蔣宗平看着甯芫，他看到甯芫眼中的好奇與不安，奇異般被她這麼綿羊般依賴自己的樣子所取悅。

笑問：“若我此時便告訴你結果，你該如何答謝小爺？”

甯芫也笑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次月考，絕對是通過了。

甯芫雙眼發亮，目光灼灼看向蔣宗平，問：“蔣小侯爺這麼說，此次月試，我便是過了是不是？”

蔣宗平奇道，“你從何處知曉？”

甯芫道：“若是我未通過，蔣小侯爺何來答謝一說。”

蔣宗平一哽，“便是你此次未通過，我将結果告知予你，免去了你伸長脖子在此處看榜的痛苦，你豈非也得感謝小侯爺我？”

甯芫搖搖頭，“小侯爺可聽聞一句話？”

“哦？何話？”

“此話便是說，人應盡量的向别人告知好的消息，或者為别人盡好的心。若是不是，這話便不應再說，這事也不該再做。”

蔣宗平不言，沉思了兩下，道：“甯芫，誰教你這些的？”

甯芫搖搖頭，“無人教我，我便是自己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