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孟元清出院,孟禾璧終于結束了艱難的陪床生活,能舒舒服服的睡個覺。
一進家門她先沖進浴室洗澡,大喊:“都别吵我,我要睡到昏天暗地!”
嚴霁淩跟在她身後,知道她辛苦,幫她把換洗衣服都收拾好送進去,沒好氣的笑,“睡你的,誰會吵你。”
“你不會就好。”
孟禾璧認認真真的怼自己老母親,然後伸出滑溜溜的手抽過衣服就鎖上了門。
嚴霁淩結結實實的被噎了一把,先是愣怔,然後氣沖沖的沖到孟元清的書房告狀,“你女兒什麼意思,我有那麼不講理?她睡覺我吵她做什麼?”
孟元清一回家先看自己養的熱帶魚肥了沒有,再看看養的那隻牡丹鹦鹉有沒有學會踢正步,此刻手裡揣着那小東西愛不釋手,對老婆的話意興闌珊,“哎呀,檀檀也就是随便一說。她從小到大是最聽話的,你讓她往東她不往西,開玩笑罷了。”
和稀泥屬孟元清最是一絕,嚴霁淩知道他們父女一貫一條心,也懶的多說什麼,冷笑:“聽話?也就外人這麼覺得。你且看着吧,她遲早得翻了天!”
嚴女士對自家女兒下判詞沒多久,孟禾璧已經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她給柳丹發了條消息,說自己明天有空去給她送裙子,柳丹那頭估計忙着招呼客人,一時沒回她。
離職之後就沒有大量的消息找她了,最近聊天的對象也就那幾個,柳丹、羅西、嚴霁淩,其餘人等全部消失。
她百無聊賴的刷了會兒朋友圈,剛好發現大學時的舍友生孩子了,孩子過了百天,朋友圈裡發了一組一家三口的寫真照,她内心毫無波動的點了個贊,繼續下滑。
刷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内容無非那些,前司leader又拿了大單子、七大姑八大姨誰又抱了胖孫子、研究生升博的同學抱怨馬上要變大秃子...
孟禾璧笑了笑,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挑了一縷在鼻下嗅了嗅,不錯,很香,還很多。
她手指慣性下滑,最後在許教授發的一張照片處停下。
照片裡的男人穿了一身淺棕色的休閑服,白色運動鞋,兩臂撐在雙膝上,袖口上勉,露出了半隻看不出牌子的精緻腕表。照片裡幾人圍坐在大棚休息區裡聊天,柳丹坐在他旁邊,正專心緻志的聽他說什麼。
許教授的文案配的很謙遜:記一日田園學商對談,收獲滿滿。
不知道教授有沒有用濾鏡,照片裡的男人好像要比那天晚上的白一點?不過她隻掃了其餘人便确定,教授肯定沒有用濾鏡,因為旁邊幾位師兄都蠻黑的。
隻是看着幾位師兄師姐興奮的眼神,孟禾璧有些心癢癢。
他們在聊什麼,葡萄的智能種植嗎?
手随意動,等她轉過彎來自己已在朋友圈下評論了許教授:老師開小竈不叫我?
她和許維之随便慣了,之前在京北讀研的時候許維之就是她的碩導,現在許教授被特聘到徽大,她也跟着過來了,相處起來要比别人輕松親近些。
評論過後,她也沒把這條評論當回事,關掉手機翻出平闆,開始專心緻志的看文獻,一直看到晚飯時間,她才暫停。
休息的時候她想起許教授的回信,打開微信朋友圈的消息欄,發現評論已經開蓋起了高樓。
許多畢了業的師兄師姐都在老師評論下面統一“嚎叫”:老師開小竈不叫我?
隊形跟着七八條,逼得許教授不得不回複這群猴崽子:「有空都來,但要看陸總有沒有空。」
許維之還特意提到她:「你明天必須來,就你搞事。」
孟禾璧立馬回複:「遵命。」
許教授的消息是下午18:08發的,她本來也是随口一說,甚至沒有@陸明影,畢竟大老闆日理萬機,哪能天天來。
孟禾璧也沒放在心上,晚上看着看着文獻就睡着了,沒有注意到淩晨時分陸明影回複許維之的話,對方言簡意赅,又像是在刻意強調時間:「明天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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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孟禾璧收拾東西準備出門。正好是周日,嚴霁淩不用上班,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見她出來視線便跟上去,随口問:“去哪?”
孟禾璧淡定扯謊:“和朋友逛街。”
嚴霁淩也沒多想,點頭:“去吧,出去玩散散心,有錢嗎?我給你轉點。”
孟禾璧心裡一軟:“有的,你不用給我。”
嚴霁淩:“好吧,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撒謊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上了地鐵,她握着地鐵把手歎氣,一陣陣空調冷風吹在她微垂的後脖頸。
然而很快嚴霁淩的消息又追了過來,「剛才忘了說,晚上7點前必須到家,否則下次不許出去。」
孟禾璧:...
淺淺的愧疚一掃而光,她歎氣打字:「知道了。」
下了地鐵又轉一趟公交,她到呈溪種植基地站。公交站距離基地入口還有一段距離,她幹脆從包裡拿出傘,打算散步過去。
梅雨季的徽南總是下雨,卻也煙霧迷蒙。遠山青雲環繞,公路旁邊是随風而動的水稻。水稻外面的雲,雲後面的山,青的青、白的白,一路綿延到山路的盡頭[1]。孟禾璧覺得連吹過的風都是自由的。
身側偶爾有車輛開過,車速很快,她下意識往右側走,靠近水稻田,不叫來往的車帶起的水點子濺到她腿上。
她不禁想起,那位陸先生今天來麼?
隻不過這念頭僅在心裡滾過一遭,她立馬叫佛,阿彌陀佛,可千萬别來。
說不出為什麼,總之,求他别來。
隻不過小孟的夙願從未輕易達成過,沒一會兒身側便落下一道聲音——
“走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