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分午休之後,艾薇絲的精神狀态好多了,她畢竟是魔力深厚的巫師,雖人到中年,身體素質仍比常人強太多。
下午的治療一帆風順。薩拉查在一旁觀望,标記顯示的毒素遺留範圍在進一步縮小,而且比第一次進度更快。薩拉查短暫地放下心來,他腦中估算着,照這般進展看來,不出一個多月,大部分毒素都能被中和排出,當然,前提是一切順利的話。
但是……薩拉查看向艾瑞克的後腦,青綠的熒光标記正微微閃爍,他不禁微微皺眉,加林根毒自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腦部損傷可是緻命問題,他隐隐記得,腦神經細胞壞死具備不可逆性,這是後世的醫學常識。就是不知,巫師能否使用魔法解決這個難題?
他将目光轉向正在輸入魔力的艾薇絲。本次治療臨近結束,艾薇絲輸完最後一股魔力後,活動了一下手腕,眼見獲得了良好療效,她卻并不顯得欣喜慶幸,而是看向腦部發光的那一抹令人心驚的綠意。她闆着一張臉,面帶愁容地說了一句:“這個地方将是治療的難點。”
薩拉查一聽,正欲開口,卻見艾薇絲轉過頭來,面向他嚴肅說道:“你别看現在情況好像還可以,到時候腦部那一小塊的毒素極可能很難清除幹淨。而且腦子必然受到損傷了,預後會怎樣真的很難說。”
“腦部的損傷……沒有治療辦法麼?”薩拉查适時提出這一疑問。
“我的老師曾熬制出一種魔藥,用來治療腦損傷的患者。”艾薇絲認真說道,“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因人而異。一般情況下,輕度損傷可能有點作用,但是若傷得嚴重,那基本是沒法挽回的。”
薩拉查安靜地聽完話語,他的心情不免變得十分沉重。
“今天的治療就到這裡吧。”艾薇絲放回她的軟管等一系列配套器具,同時不忘通知薩拉查,“明天上午,也是之前的時間,等針對他的治療結束後,我再修複你的魔力回路問題。這個不急,得慢慢來,一天一次就夠了。”
戈德裡克接到了自家父親的通知,柏雷德家族将在7日後舉辦沙迪克的葬禮。柏雷德家如今隻剩下柏雷德夫人孤身一人了。
戈德裡克連忙關心問道:“柏雷德夫人沒事吧?”
“她沒什麼大礙。”查理斯斟酌着說,“喪子固然悲痛,但她是個堅強的人。”末了,又默默補上一句,“這樣的品質,不知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
查理斯輕輕說完,挺拔地伫立着,視線卻在不知不中穿越窗戶,無言地眺望遠方。
戈德裡克從父親身邊離開,他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卻在半途中遇上了自己年幼的弟弟,狄雷爾。
望着這個隻比自己稍矮一些,臉上還浮現幾份天真的家人,戈德裡克輕聲打了個招呼,他本想直接走人,但是弟弟叫住了他。
“我聽說……”狄雷爾稍許嬰兒肥的臉龐流露出明顯的焦慮,作為一個少年,他還不會很好地隐藏情緒,“父親在聯絡周圍的世家,是出了什麼大事了嗎?”印象之中,引發如此陣仗,可是極為少見的。能讓一向胸有成竹的父親如臨大敵的,上一次,還是孩童時期的金龍災難,那回雖然格蘭芬多堡赢了,代價也十分慘重。因此狄雷爾心中隐隐不安,他害怕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
戈德裡克默默注視着狄雷爾,這個弟弟的魔法水平相對他來說并不出衆,他的思想中還保留幾分孩子的天真無邪,戈德裡克不太願意将狄雷爾卷入此次可能的戰争中,但這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狄雷爾卻并未停止自己的思緒,他隻是稍稍一想,便找到了事物之間的聯系,連忙不安地問道:“是聖徒嗎?父親的這些準備,都是針對聖徒做的?我不明白,哥哥你不是說聖徒實力不過如此嗎?還是說……”他的腦海中閃現一種可能,連帶語氣也微微加重了,“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是假的?聖徒的實力,即使我們格蘭芬多堡,都要小心應對?”
戈德裡克沒有回答,狄雷爾見狀,認為算是默認了。他不免感到生氣:“我也是跟随你戰鬥的人,就不能跟我說真話嗎?你跟聖徒的戰鬥,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格蘭芬多接下來又要面對怎樣的敵人?”
戈德裡克輕輕歎一口氣,他的手掌撫摸上狄雷爾淺褐的秀發,緩緩說道:“狄雷爾,你還太年輕了,如果有什麼事,父親認為你應該知道的,他會跟你說清楚的。”
聽見這樣的回答,狄雷爾不免有些氣餒,他悶悶不樂地問道:“未來的戰鬥,我可以參加嗎?我也是跟你遊曆過的啊。”
“我和父親都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戈德裡克耐心地解釋,“但是倘若局勢真到了那一步,你肯定也會上戰場,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狄雷爾搖搖頭,擺脫了試圖弄亂他發型的手,内心卻有些緊張和激動,以及輕微的不安,和不知道對什麼的期待。
戈德裡克像是猜到了弟弟的内心想法,語調鄭重地強調:“戰争是殘酷的。我們都不會希望那一天到來。”
狄雷爾猛地擡頭,但是戈德裡克說完這兩句話後,就獨自一人離開了。
時間流逝,第三天到來了。
查理斯外出聯絡其他家族去了,艾薇絲做完了上午對艾瑞克和薩拉查的治療,正在卧房休息,她需要養精蓄銳,以飽滿的精神面對下午的療程。
因此,格蘭芬多來客的消息,最先是伊恩收到仆人的告知。
斯萊特林堡的客人來到格蘭芬多城堡,而且根據仆人的描述,人員居然是兩位巫師加三名精靈。
仆人重點描繪了這兩位精靈的外貌特征,最顯目之處便是兩側長長的尖耳,那耳朵可比北埃克爾的老熟人木精靈要長得多,都延伸至後腦去了。
“那麼長?”伊恩一時有些迷惑,随即他反應過來,“這是金精靈啊。”相傳金精靈的尖耳就是這般。
“既然如此,讓遠道而來的貴客先在會客廳休息一下。”伊恩吩咐道,又傳喚來一位仆人,對他下令道,“将斯萊特林閣下請來。”
當薩拉查趕到大廳南側的會客廳時,首先印入眼簾的是端坐于客椅上的親屬奧爾加,他保持着十分禮儀化的淡淡微笑,但精明的雙眼之中,卻是閃爍着怎麼也遮不住的希望之光。
在斯萊特林剛遭大難的關頭,很難想象有什麼消息能令他如此振奮。薩拉查本感到迷惑不解,但他瞧見另一位巫師的樣貌時,頓時出離憤怒了。
這位出乎意外的來者是一名年輕女性。她身穿天藍色的絲質長裙,底端繡了抽象的雛菊圖案,深紫的絲線互相編織,流露出隐隐的華貴氣息。本是窈窕有緻的美好身材,現今腹部卻高高隆起。頭頂的銀質首飾恰到好處,多一分繁複承重,少一分簡陋小氣。此刻,她的臉龐微微上揚,秀色可餐的精緻面容徹底暴露出來,一雙祖母綠般動人的眼睛正直直注視着薩拉查。
“瑪格麗特?”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身材嬌小、容貌清麗的女子,與奧爾加不同,她臉上皆是難以掩飾的擔憂,保持端正典雅的儀态,雙手不安地絞着一方銀絲綠底繡帕。
“這是這麼回事?”薩拉查真的惱怒了,她可是名孕婦啊,竟然讓一位孕婦通過門鑰匙翻山越嶺,這當中萬一出個什麼差錯……事到如今,他隻想痛痛快快地咒罵奧爾加一頓。
“不是他的錯。”奧爾加尚未回應,瑪格麗特搶先開口了,溫柔但急切的語調傳至衆人耳中,“是我一定要請求來這裡的,我隻是想見見艾瑞克……”
說至此處,她又趕忙問道:“艾瑞克現在怎麼樣了?”
薩拉查張張嘴,卻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對着奧爾加,不由深深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