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又選擇在魔藥室中度過前半夜。
葛瑞絲猜想他八成又要點宵夜了,估計在魔藥室裡湊合着吃掉。
白天,她悄無聲息地進入儲藏室,從中拿取了某樣東西。
夜晚,她偷偷摸摸地來到廚房。
果不其然,昏暗的廚房裡,廚娘正在忙碌地進行宵夜的制作準備。
葛瑞絲的腳步聲驚動了她。
初聽見腳步聲,廚娘還以為是哪個仆人過來了,不耐煩地擡起頭,就要發幾句牢騷,結果仔細一瞧,躍動的火光勾勒出來者的身影,竟然是家主夫人。
廚娘頓時呆立住了,她不明白尊貴的家主夫人光臨這個又小又髒亂的地方是何用意。她連忙低下頭行禮,目光卻注意到葛瑞絲身上所穿的珍貴絲綢衣服,抽象的花朵暗紋印于布料之上,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呈現珍貴的暗金色彩,這麼漂亮奪目的服裝,還是長至腳踝的,萬一在廚房裡弄髒了,她可不得受罰?
廚娘膽戰心驚,正欲好言相勸,葛瑞絲卻開口了:“我今天想為丈夫親手做一份宵夜,你來教教我。”葛瑞絲是标準的貴婦人,她對烹饪一竅不通。
“……這……”廚娘聽了頓覺萬分為難,對方可是這座城堡的女主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如何燒得了飯、做得了菜呢?而且燒飯本來就是下人的夥計,高貴的巫師大人怎能親自下廚?“……這可使不得啊。”她最後無奈,隻得勸了一句。
“沒有什麼使不得不使不得的。”葛瑞絲無動于衷,她将目光對準準備好的食材,繼續問道,“這第一步該怎麼做?”
夫人問話,廚娘不得不回答:“要先将這些菜洗幹淨,然後切成小塊。”說完,她就積極主動、眼明手快地将蔬菜放到倒了一半水的木盆裡,自己開始非常自覺非常速度地洗菜了。蒼天可鑒,她可不敢讓夫人幹這等夥計。
“原來是這樣做的。”雖然廚娘說的口語自帶口音,不是特别标準,但葛瑞絲還是聽清楚了她的話語,也看清了她的動作。
“你讓開。”她直截了當地說,“這步可直接用魔法。”葛瑞絲的少女時代,也曾認真系統地學習過一部分家務魔法,雖然多年未用早就生疏了,有些甚至連咒語都遺忘了,但剩餘一部分,還是可以施展的。
夫人下令,廚娘隻得聽從,她恭順地停下動作,走至一邊。葛瑞絲魔杖一揮,這些蔬菜就在水盆裡自動翻滾清洗,末了還不忘把自己甩幹。她魔杖緊接着又是一指,蔬菜有序地放置到早已準備好的砧闆上,一把菜刀從刀架上飛舞出來,開始自動切菜。
很快,這些蔬菜就被幹淨利落地切成小塊,所用時間比廚娘自己動手短了一倍。
随後葛瑞絲又在廚娘的指導下完成燒蔬菜湯、取出烘培面包等工作。
等這份宵夜制作完成,葛瑞絲對廚娘說道:“你先回去吧,這份餐點我會親自送給佩科德的。”
家主夫人這樣一說,廚娘自然是毫不猶豫地走人了。本來平時也不是她去送餐,送餐的工作向來是家養小精靈做的。今日一看,夫人明顯是想跟主人溝通感情,她也不會去不識趣地打擾。
确認廚娘已經走遠,也無人會進入,家養小精靈亦不在場,整間廚房隻剩下她孤單一人之後,葛瑞絲萬分警惕地從胸口取出一個小布袋包裹的東西,将其中的粉末倒入宵夜的蔬菜濃湯之中。
然後,她召喚了家養小精靈那西卡,讓它将宵夜端給身處魔藥室的佩科德。
“砰!”一聲巨響,眼睛有網球大小的醜陋小精靈憑空出現,它駭人的大眼睛四下一瞄,停留在葛瑞絲方才不小心弄髒的裙擺之上——這廚房地面實在太過肮髒了。
“主人的衣服髒了!主人竟然呆在廚房裡!那西卡居然讓主人幹活!那西卡對不起主人!”那西卡高聲尖叫,并開始以頭撞牆。
“夠了,停下!”葛瑞絲呵斥住了家養小精靈,她可沒耐心對一隻魔法生物做出解釋,而且她的行為本身也無法解釋。“把這份宵夜帶給佩科德。”她直接下令。
那西卡的自殘行為被葛瑞絲強制叫停,它強行抑制住還想撞牆懲罰自己的欲望,以雙手接過食物托盤,然後又是砰的一聲,憑空消失了。
做完這一切,葛瑞絲的心砰砰直跳。能做的都已經完成,接下來便是等待結果。是謀殺得逞,還是被狼狽拆穿,葛瑞絲不敢去細想,也不想去細想。
她現在處在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态裡,仿佛任何難題都能攻克,任何事情都有勇氣去動手,包括殺人放火。
她知道她現在的狀态很不對勁,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心理狀态,但她不想壓抑了,她想就這樣放縱自我。
毀滅吧。
一切都毀滅吧。
在廚房原地等待大概五分鐘,葛瑞絲走出仆人區,緩緩走上階梯。她來到了二樓的魔藥室門口,注意到門口一個人影也沒有。沒有人被叫來,門是緊閉着的。她在門口靜待了片刻,鼓起勇氣,像是來視察工作完成的進度一般,慢慢推開了大門。
一個人影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四肢随意地擺放着,像是毫無力氣的布娃娃一樣被随便扔在地面上。
正是她的丈夫,佩科德。
葛瑞絲環顧四周,房間裡隻躺着佩科德一人。截至目前,尚無其他人等發現她的謀殺。她不用走上前試探丈夫的呼吸和心跳,就知道他已經必死無疑了,因為——
她用的毒藥是加林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