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瑞絲被自己浮現的想法吓了一跳。
葛瑞絲知曉,自己跟瓦勒烏斯、斯萊特林家均是秉性不合的。自我太過軟弱、天真,或者,用白巫師的話語去說,就是善良,這在格蘭芬多、赫奇帕奇那樣的正道世家裡是褒義形容,但在丈夫家和自己娘家中,是個妥妥的貶義詞。
葛瑞絲在成長過程中,一度為此煩惱憂愁。她也想故意令自我染上黑暗色彩,特意去了解、接觸邪惡的、不那麼愉快的事情,在瓦勒烏斯家裡,這些事情,隻要有心去了解,根本數不勝數。光是自家私牢深處,就關押着為數不少的敵對巫師和麻瓜,其他姓瓦勒烏斯的人,對這些俘虜毫不留情,殘忍對待。葛瑞絲也想像她的哥哥們學習,但她漸漸無奈地發現,她真的學不來。别說是年長的哥哥,就連比她年輕的弟弟,那個父母最小的兒子,也在青春期就學會和習慣了黑巫師特有的殘酷和冷漠。隻有她,在這家裡,好像始終是孤零零一人,如此突兀與不合群。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是葛瑞絲如何去學,都學不來的,如何去适應,都無法接受。
父母最終放棄了将其培養成材的想法,但還是一如既往深愛着她,以緻于将傳家寶一般的回魂石交給她手中,又為她找到了看似最好的丈夫,一起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一切都是那麼地完美。
但是,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瓦勒烏斯家的兩位主人,也未能預料佩科德是預謀而來,動機不純,亦無法預知,他會在中年時期出軌,私會情人,給葛瑞絲單純美好的内心深深捅上一刀。
這一刀,正中要害,直擊心髒,毀掉了她多年來心中的精神依賴所在。
她現在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将駛向何方。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應該……
真的不想令他遭受痛苦嗎?
那個醜陋惡毒的聲音再度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他背叛了你,讓你如此地痛苦……
難道不應該受點教訓嗎?
念頭仿佛惡魔的誘惑,就像一顆披着糖衣的毒藥,明明知道它是緻命的,也叫人心甘情願地樂意吃下去。
葛瑞絲不斷地回想起她與佩科德日常相處的點點滴滴,又聯想到那位棕發碧眼的克莉絲.薩德維爾,她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象佩科德與他的情人克莉絲會有如何互動。這想象何等緻命,在她受傷頗深的内心中又割上一道深深的裂痕。
她知道自己不該想這些有的沒的,這與她無關,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去強行聯想一些開心快樂的事情,但此類往事中往往站着一個佩科德——從前與佩科德甜甜蜜蜜的點點滴滴,現在均成了令人緻命的至烈劇毒。
說到底,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的自我感動罷了。
到頭來,她才是最傻的那一個。
如果她當初好好聽父母的言語,認真努力學習做一名合格的黑巫師就好了,現在也不至于人到中年,還如此愚蠢如此天真。
可事到如今,又能怎麼辦呢?
已經于事無補了。
傷害他人的不是她,但是她,卻要承受最大最多的痛苦。
你真的不想讓他,也品嘗下如今你所受的滋味?
惡魔般誘惑的言語又憑空浮現。
葛瑞絲不知所措。她的内心有一口惡氣,一直得不到抒發。
想想假若你什麼都不做,就此妥協,他過不了幾日又會同情人幽會,你接受的了?
葛瑞絲不由地設身處地代入進去,她隻是稍微一聯想這樣的場景,頓時一股刺骨的冰冷湧上心頭,整個人仿若被打入寒冰地獄。
她不禁緊緊抱住了身體。
然而,在短暫的極度寒冷過後,緊随其後的,是一團于内心深處升騰着的,不斷燃燒的無形烈焰。
熊熊怒火。
熾烈的憤怒越來越強,越來越明顯,它一股腦兒直湧上心頭,刹時間腦海之中的所有一切均被怒火填滿。
她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讓她去直面丈夫和新歡偷情,在日後的每一年、每一天,都要忍受這樣的可能,她絕對無法接受。
她絕對無法忍受佩科德和克莉絲在一起。
既然不能接受這個現實,那就讓她親手破壞它。
近日,佩科德每天皆在地下密室加魔藥室度過。他總要研究魔法到深夜,即使回到卧室,也不着急睡覺,而是再理清思路,有時順便吃上一頓宵夜。